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馬車來到了一座府宅的側面,側門有武士守衛著,馬車筆直的進去,陳景緊跟其後,武士只是上下打量著,也並沒阻攔,大概是知道陳景是前面那老人招進去的。

老人下了車後,又引著陳景朝裡而去,並沒有讓陳景歇息一下。

穿過一條條廊簷,又過一個個院落。這蘭陵王府頗大,他所過之處都是僻靜的地方,在路過一處立著四個的守衛地方時,眼中的景色立即變了,由之前硬朗變成了溫馨。

院中飄揚著淡淡的輕香,不遠處有著一簇簇紫蘭花。如果說前面是一個披甲帶刃的大漢的話,那麼這後院就是一個繡花描眉的少女。

來到一座庭院前,那老人說道:“就放在這裡吧。”說罷付錢給陳景,陳景接過後,一看便說道:“要不了這麼多。”

“多有的錢是買面擔的錢,還有你送米麵的錢。”老人說道。

陳景想了想,也就沒有再說什麼,這老人給得錢即使是加上面擔也用不了這麼多。

陳景突然發現有人在看自己,抬頭,只見一扇窗戶後面正有一個少女在偷偷的看自己。細細的眉,白晰的額頭,大大的眼睛,紅潤的臉蛋兒,一縷黑髮垂彎過耳際垂在胸前。

當她看到陳景抬頭看她時,她臉頰如抹了胭脂,微微有些退縮後,又勇敢的與陳景對視著。

眼眸之中彷彿有秋水泛起,熠熠生輝。

老人咳嗽了兩聲,陳景連忙不再看,向老人拱手,告辭離去。老人在前面領路,一直出了側門,到了外面,老人說道:“公子,今日所見,不可外傳。”

他的聲音之中透著一股子威嚴,陳景連忙應是,說:“我並無所見,自無所傳。”

老人點了點頭,看著陳景離去後,回到府裡陳景放下米麵的地方,上得樓去,那個少女還在窗臺看著,如果陳景也站在她這個位罷的話,會發現自己從進府起,一路上的行程都在她的視線之中。

老人還沒進來,聽到裡面有兩個女子的聲音,便又立即退下去。

“表妹,那個就是你說的那個在鬧市看書,卻如高坐雲端的人?”

“是啊,表姐。”

“不怎麼樣啊。”

“那是表姐心眼不清,看不出他身上的味道來。”

“喲,還味道呢?是什麼味道啊,你鼻子可比狗鼻子還靈呀!”

“聞是聞不出來的,得用心體會。他比起你的那些王孫貴家子來要好十倍,不對,好百倍,不對不對,是沒得比。”

房間裡的兩人一個名叫許翩翩,一個叫蘭卿綾,許翩翩是許王府中的,而蘭卿綾則是蘭陵王的最小女兒,也正是之前與陳景對視的少女。

許翩翩有些氣惱道:“不就是一個買面的嘛,用得著踩著別人來抬高他嗎!”

“我說的就是事實。”蘭卿綾滿不在乎的說著,青蔥似的手指卷著黑順的長髮倚在視窗看著遠處。

許翩翩眼睛轉動,計上心頭,暗想:“你既然把他誇得比天還高,那我就讓他在你面前栽進泥裡去。”

陳景一路回去,天色邊走邊黑。

他走在黑暗之中,宛若與天色融為一體。就像是他坐在鬧市之中一邊賣米麵一邊看書一樣,與整個街市融在一起,卻依然有人能看出他自上的神之氣韻。

神物能自晦,不識者棄之如敝屣,卻有有緣人能擁有。陳景自我封印法力,融入凡人生活之中,從來沒想過讓天下修者都發現不了,但是他沒有想過一個凡人居然能夠看出他的神性來。

“我看到了他就覺得心安,想一直看著他。”蘭卿綾倚在視窗朝許翩翩說道。她念著念著,突然像是驚醒了過來,大聲喊道:“張伯,張伯。”

張伯立即出現在了門口,正是那個引陳景進來的老人。

“小姐。”

“張伯,幫我去爹爹那裡拿最好的絹絲,我要將他畫下來。”蘭卿綾說道,才說完她又說道:“還是我自己去吧。”

她不知道自己所要畫的是神之像,當她畫出之時,將會是陳景在這座君安城中的第一個信者。其他的人看陳景是再普通不過的,回過頭來想甚至連他的相貌都會記不清,這就是為什麼張伯與許翩翩不能理解蘭卿綾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人感興趣,甚至有些著迷的樣子。

張伯眉頭微皺,心中暗想這事是不是要向老爺彙報,莫不是那個賣面的會妖法,迷住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