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站在城頭的顧明微朝城下的人說道:“李慕仙,你回來啦!”

城下的黑衣微笑道:“是啊,我回來了。”說完他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裡。

“那你怎麼不進城?”城頭上的顧明微問道,聲音如百靈鳥般的清脆。

李慕仙道:“這城,我還能進嗎?”

“嘻嘻,有什麼不能進的,我不就在這裡嗎,我奶奶也在這裡,大家都在這裡。”

李慕仙微笑,只是看著,並不進去。

在陳景消失的那一剎那,軍嶺鎮及附近村鎮之中的大小神像上的神光也都消失了。而李慕仙在霸陵城外與顧明微說話之時,他卻已如陷入泥沼之中的人一樣,正緩緩的下沉,死亡將他的生命朝深淵之中拖去。

龍王在陳景的精氣神降至最低點時對他進行奪舍了。

在陳景透過神像降臨之時,他根本就沒有發覺自身的一切都在快速的消耗著。神力、法力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降弱。

也在就陳景要與李慕仙交戰的那一剎那,他因神力不濟,而散去了那邊的法相。

只是這並不是他主動散去的,而是因為神力弱到已經不足讓他再維持繡春灣的法相。也就在法相散去的那一剎那,龍王的神念自他頭頂灌注而下。

一個灰濛濛的人影從神像頭頂進入,與神像合而為一,蠻橫霸道的要將陳景的意識抹除。

這時正是陳景最為虛弱的時候,他透過降臨消耗了極大的法力與神念之力。如果說法力高低在這個時候並不能讓陳景更有優勢的話,而神力的消耗則是直接讓陳景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他極想就此睡去,然而他也知道若是就此睡去,這世間就將再也沒有陳景這個人了。

龍王的神念冰冷而霸道,挾泰山壓頂之勢而來,又如潮水一樣的洶湧澎湃。

陳景的神念快速的後退著,對於身體的感知與也快速的消失,最終所有意識都縮在了丹田的迷天劍蝶中抵禦著龍王的念力。

龍王似乎也發現一下子並不能讓陳景抹除,便開始融合起神像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龍王昭烈發現了不對勁,他之前只知道神像之中融合了涇河神碑與司雨神碑,有著無窮的潛力,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還有巫咒,對於咒力他一直心存恐懼,這千多年來,他被咒法折磨在生死線上幾度徘徊,本以為佔據了一座生出神性的神像能將靈魂之中咒力透過信仰化去,卻發現這神像之中同樣有著不知名的咒。他後悔莫及,卻已經無路可退,因為囚龍井上的龍王的屍體已經腐爛成一堆臭肉了。

龍王立即轉移目標,他決定先將陳景那最後的堅守之處煉化,在他看來,那丹田之中定然有著陳景秘密,只要自己將那丹田紫府佔據,便能洞曉這神像的所有秘密。

陳景堅守著,就像一塊石頭一樣的任由風吹雨打,任由浪拍日曬。

對於他來說,這種抱元守一堅守本心的經歷並不是一次了,而是有著許多回了,龍王的神念雖強,卻也不足以讓陳景潰散,只要是不一下子潰散的話,那麼陳景就有把握在任何環境之中堅守下去,直到世界的盡頭。

天地的程序不會因任何一人的生命的停頓而有所變化,它是最無情也是最公平的,所有的生靈都在這無情而公平的法則之中謀求著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人間有法律,其中最核的心所在便是無情與公平。只是這法律就像是天地一樣,雖然不斷的完善與變化,但是永遠有著突破禁忌的人。

人間有違法者,天地間有修行者。他們都是為了破除自身的束縛,尋求身心上的自由,只是卻有著本質的區別。

山水風雲,花鳥魚蟲是天地間的秩序遵循者,而廣寒宮所在的這座落靈山則不同,它已經不顯於世間,只存於陰陽之中。

顏洛娘已經回來了許久,這些日子以來,她從宮中的典籍之中知道了許多東西,也明白了師父為什麼會在進入陰間之後一路追到轉輪殿,進入轉輪殿中又為什麼要去尋找那再個地方。然而無論她知道多少,無論她在知道多少東西后有多少事要做,此時她都不能也不會去做。

她要等一個日子的到來。

陳景陷於東海之中,這是她最近才知道的,可惜龜淵已經不知去向,若是他還在的話,倒是可以與他及虛靈一起去東海一趟,應當能救出陳景來,這是顏洛娘想的。

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所以她要等到月滿中天之時,才有幾分把握將陳景從東海之中救出來。

天下間誰都可以忘記那句“月滿中天,廣寒無敵”的話,廣寒宮的人絕對不能忘記,這一句對於廣寒宮的人來說有著很多意義。它可以讓廣寒弟子更加的自信。同時,這一天對於廣寒宮的人來說是一個了結恩仇的日子,過往壓抑著的仇恨念頭將在這一天爆發,所以說這一天在廣寒宮弟子眼中又是一個洗滌心靈的日子。

只是她不會知道,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正同樣的坐在一座宮殿之中等著她出來。

她一身青色道袍,盤膝而坐,坐於冰山之巔,旁邊放著一個古樸的酒葫蘆,而膝上則橫著一柄雪一樣白長劍,劍鞘上有著再個鋒芒畢露的白色的字——絕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