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所見,盡是殺戮!

他耳中所聽,盡是哀號!

他肌膚所感,盡是血腥!

他嘴裡所償,盡是悽苦!

他心中所想,盡是罪孽!

陰世地獄之中各種殘酷至極刑罰都加諸在了陳景的身上,他眼珠被挖出擺放在火上烤,而眼睛依然能看到自己鼻子、耳子、舌頭被割掉了。看到自己的心臟被挖出,泡入了骯髒汙穢之中,蛆蟲在心臟上爬來爬去,有些則有血管之中鑽了進。他感受到了鑽心之痛。

他的雙眼又看到自己五臟六腑被掏出,身子骨被放在了磨石下磨,磨成了一團血肉。

只是他的意識依然還在,生死不由己大概便是如此吧。

他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混亂,已經忘記了自己其實肉神為神像,只當自己已經身死,在陰世地獄受刑。他這念頭一生,眼前場景一變,眼前出現了一張桌案,桌案左角上擺著一盞青燈,他只覺得那青燈格外的眼熟,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桌案的中間有一本厚厚的書刪,燈光也不能看清那書上的字。桌案的另一邊則放著一個漆黑的硯臺,硯臺上擱著一支同樣漆的毛筆。

桌案後面黑暗如深淵,青燈的光芒照進去被吞噬,黑暗之中有一雙手伸進黑暗之中,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黑暗之中有人的。這雙手雪白,沒有一絲血色。陳景看不清這人的臉,只看到那雙手緩緩的翻開桌上的書,緊接著便聽到一道激盪靈魂的聲音響起:“堂下所立是何種生靈。”

陳景六識之中都充斥著這一句問話,彷彿驚濤拍岸,當他稍微六識稍微清晰下來後,他身邊站著的人已經回答完了,卻並沒有聽到旁邊的人是怎麼回答的。

緊接著便聽到桌案後面的人拿擱在硯臺上的黑色毛筆,桌上書刪中寫起來字來,同時聽這人說道:“如此罪孽深重之人,當打入輪迴萬萬年,永世不得超生。”

在陳景的心中,那一句“永世不得超生”迴盪著。

他心中本想爭辯幾句,卻突然想,既然如此,再多說無益。深吸一口氣,將原本唯繫著一絲清明徹底的放棄,剎那間,他的思緒限入了徹底的紛亂之中,所有被排斥的記憶湧上心頭,這其中包括那些被魔咒佔了主導意識的時候所做的事。

在以前,他一直不認為那是自己做的,而在他放鬆的那一剎那想道:“這些都是我做的,我罪孽深重,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再如何辯駁都改變不了那些事實。”

才想到這裡這時,心中竟又響起了一道聲音,那聲音彷彿起於無名之處,不知其從何而來:“若是心中無法堅守一塊永恆聖潔之地,那就試著去容納那些罪惡吧。”

“這是老劍客的聲音!”

即使是那入魔時的記憶湧上心頭時,老劍客帶著他踏騙千山萬水的記憶也沒出現,彷彿根本就不存在。而現在卻又出現了老劍客的聲音。同時有一個畫面浮現,老劍客帶著陳景走人群熙攘的街頭,他走在前面,陳景跟在後面,只能看到老劍客的背景與灰白的頭髮。

“守心持德者,若得大毅力,大機緣,必定有大成就。然而這並非是唯一的,若有一天你守不住本心時,可試著容納。漲海之所以大,在於容納江河。若你有一天,你能做到無所謂守,無所謂持,卻又不失本心之時,便算道之初也。”

老劍客的聲音平緩,卻如烙印刻在了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