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哭,雨如泣。

殺機潛藏,卻並不入顏洛娘周身三尺之內。任何有無形無形法術在燈光下纖毫畢現。

沒有什麼人知道顏洛娘頭頂青燈的真正來歷,即使是顏洛孃的師父廣寒宮主也語嫣不詳,只是說這是祖師傳下來的,就連祖師也未能盡顯其威力。但時祖師曾說過:“此燈是天下間最神奇的燈,可護魂定魄,即使是身死,只要魂魄在燈光的籠罩之下上,也能存活下來,不至於散去。”

這種神奇之處,顏洛娘自然沒有感受到,因為她身體被毀滅,所以就不能體會,但是她卻體會到了即使是師祖也沒有說過的神奇。那一個“護”字幾乎是無所不護。

她的眼睛看不到前方的天空,就像是廣寒宮主死的那一刻並傳位於她一樣,她看不到未來路,但是她順著心中的那條路沒有停止的走著。

那條路是廣寒宮主在她心烙印下來的——自強、自愛。這是廣寒宮祖師傳下來遺訓。她做為這一代的廣寒宮主,還有有責任,一個保護廣寒宮弟子帶著她們重回廣寒宮的責任,所以她一直在這裡,沒有離去。但是她也沒有去蓬萊仙山,在她的心中,自己是不是應該託庇於蓬萊仙山的,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是她就是這樣做了,儘管留在這裡後,面臨的是無窮的風雨殺戮,但是她沒有半點後悔。

紛亂來突然,又來的那樣的自然。

傳說九宮八卦脫胎於上古時期的九曲黃河陣,又有傳言說九曲黃河脫胎於九宮八卦,無論是何種傳言都已經無比考究,不過其中確實有類似之處,只不過九曲黃河只是出現過一次,便創下了赫赫兇名,而九宮八卦陣則世間流傳頗廣,雖然因為佈陣人不同而威力各不相同,但也算是世間極難破的一種陣法,這九宮八卦陣最難纏的就在於可顛倒陰陽,可以讓身陷陣中的人難以出去,而佈陣之人依方位而走,可以神出鬼沒。

陷入陣中的人無論是怎麼攻擊都會被大陣轉化,這大陣一成,所蘊含的法力就相當於神祗的神域一樣,甚至更厲害,其中的妙用,只有身陷陣中的人和佈陣之人才知道。

從外面已經看不到了顏洛娘,也看不到她頭頂的那盞燈。這讓許多人一下子心中不踏實起來,他們是為顏洛孃的燈而劍而來的。本是想東陵五聖先向顏洛娘出手,兩方鬥個兩敗俱傷,然後他們再伺機從中奪取,但是現在陣外的人根本就看不到顏洛娘,看不到東陵五聖,只看到一片茫茫白霧自山中升騰起,升至空中又返回去,就像是有無形結界阻擋著那些雲霧。

風不知何時更加的大了,嗚嗚作響,吹得海浪捲起數丈高,洶湧澎湃。雨也更加的大了,千里起雲煙,若是風雨之中的只是普通人的話,只怕連眼睛也睜不開,即使是睜開了眼睛的話,也會連三丈外都看不清了。

不過此時處於風雨之中並沒有一個是普通人,有隱藏了相貌收斂了氣息的玄門中人,有妖氣十足妖靈,有不遠千里而來的神祗,更有不知名的魔物。當他們發現顏洛娘不在他們的視線中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顏洛娘破陣,等著別人先出手先入陣。當然,顏洛娘若時此時能大顯神通的去破這九宮八卦陣的話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

就在這裡,數十里的山脈之中,大笑突起,聽似無比得意,又有劍吟洶湧,殺氣滔滔,透風雨而傳入眾人耳中。但是眼睛卻怎麼也看不到,即使有些人有特別法術,所看到的也是一層層曲折,彷彿看到的是一個個小千世界。

那當然不可能不可是什麼小千世界,而是因為法陣將陣外的目光與感知都扭曲了。他們不知道里面的情況,而從陣中傳出來的聲音也像是傳自於另一個世界,一切都已失真,變得格外虛幻。

劍吟聲時而斷斷續續,時而纏綿密集,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只能透過這些忽遠忽近的虛幻聲音來判斷,所以大家心中都得出結論,顏洛娘已經與東陵五聖在大戰了。然而卻又看不清戰況,一個個心中突然焦急了起來,即怕進去的早了成了枉死鬼,又怕進去的話了,失機會後那靈寶再與自己無緣。

狂風爆雨之中難辨時間流逝速度,終於有人忍耐不住進了陣中。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接二連三的不斷有人使出各種手段,或以寶護身,或以法護身,或仗著法術的詭秘,或有些通曉陰陽術數,在陣中一步步尋找著生門。

對於顏洛娘來說,一個敵人和一群敵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因為她所能依靠就只有那琉璃定魂燈與廣寒劍,那時她初下山時,驅動琉璃定魂燈還要消耗巨大的法力,而現驅動竟是不用分毫的法力,而且隨著對於這琉璃定魂燈的祭煉日久,她這燈就像是深不見底深淵,無比神秘,彷彿其中蘊含著巨大的玄妙等待著自己去發現。

而廣寒劍她現還沒有完全祭煉到使用由心,這些日子以來,她甚至都在想自己的師父是否對這廣寒劍使用由心。這在許多人眼裡強大無比的廣寒劍,在顏洛娘第一次背到身上來時就像揹著一座山一樣,偶爾她心中會生出念頭,覺得自己背上背的不是一把劍,而是千萬年來聚集起來的月光。

顏洛娘頭頂燈光豔豔,青色燈光隱隱凝結成一片朵慶雲,將周身白霧都染成了青色。

然而她的劍並沒有拔出來,但是在她的心卻黑念著一句段祭劍咒語:“離亂赤身入月懷,彎刀難斷妄心埋。九天清月含情邀,魂寄廣寒無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