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媽的話,夏遠沉默了。

事情就發生在他離開的第二天,當天一早力能電子手機工廠停產,關鍵在於上面也沒個通知,無緣無故就停產了,員工被緊閉的車間大門給堵在外面。

對於沒有訊息渠道的底層員工來說就是無緣無故停產,就在員工情緒越來越不穩定的時候,下午廠裡終於貼出了告示,由於不可抗拒原因,暫時停產,具體復工訊息等待通知云云。

這下員工就炸鍋了,不可抗拒?這特麼前一天生產線還熱火朝天干著,後一天莫名其妙就停工了,這誰受得了。

然而得到訊息的廠裡的高層也沒空搭理這些底層員工,不是忙著調職,就是在打聽訊息,甚至還有人準備捲款跑路。

事實上早在過年以前,力能手機的銷售就不景氣,但廠裡的員工怎麼知道啊。他們只看得見每天一車車往外拉剛出爐的手機,至於外面的經銷商積沒積壓庫存,賣的怎麼樣一概不知。所以原本許諾好的年終獎也沒發,說的是年後上班再發,也就是元宵節後,高層上班的時候。

但現在別說年終獎金了,工作都快沒了,當晚食堂就被人砸了。

第二天廠裡就多了很多風言風語,比如老闆跑路了,上面不管了,還有人說廠裡馬上倒閉了。這些底層員工哪知道真相啊,聽風就是雨,都以為要倒閉了,特別是廠裡大部分員工都是從力能電池那邊調過來的。他們在之前就已經遇到過這種情況了,反應更加激烈。

雖然也有部分幹實事的高層反應過來,站了出來闢謠,但這種事哪兒說的清楚啊,除非馬上開工發獎金,別的都是扯淡。但這又是不可能的,隨著託普的落馬,沒有了手機牌照,生力能電子產出來的手機根本上不了巿,最多也就砸砸核桃,所以復工是不可能的。

那這還說什麼,員工群情激憤,而這時老夏同志也知道了情況不對,為避免發生更大的矛盾,接著站了出來安撫這些員工。

他不站出來還好,他一站出來,有些員工就想起來了,老夏同志才是力能電子的第一任廠長,當初就是他去力能電池那邊調人過來的,那些人信任他才跟著過來的,結果才半年又失業了,怒火一下子就轉移到了老夏同志身上。

好在還有不少明事理的員工,要不然老夏同志就不是現在這種輕微骨折了,下半輩子能不能站起來還是一回事呢。

夏遠聽完直接氣笑了,冷哼道:“真是一群知恩圖報的好人啊,後來呢?”

劉太后也沒注意兒子的話,嘆了口氣,“聽說要去巿府討公道呢,廠長怎麼勸都沒用,另外還跑了一個副廠長。”

夏遠是什麼人,一想就明白了,“廠長是不是巿裡當官的?”

劉太后想了想道:“聽你爸說這個廠長來廠裡之前好像是區裡的一個什麼主任。”

又說了幾句,老夏同志正在氣頭上,不肯接電話,夏遠也很無奈,說道:“媽,我現在在盛海,回不來,明天回來。”

劉太后說道:“回不來就算了。”她倒是忘了之前她信誓旦旦說過讓夏遠明天務必在家,因為明天是元宵節,也是和兒媳婦逛廟會的日子,不過現在她卻是沒了心情。

掛了電話,夏遠仍有些氣憤,應該說是又氣憤又無奈,國內的民眾有時候讓人敬,有時候又讓人恨,敬的是他們任勞任怨為這個郭家做著貢獻,恨的是他們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很容易讓人利用。

比如這次,如果老夏同志不在乎他們的死活的話,早就辭職了,再不然也不會從廠長貶為一個什麼用都沒有的空頭副廠長。

可這些人才不管你這些東西,他們只知道當初是老夏同志騙他們過來的,要不然現在在老廠那邊雖說可能沒這麼拿的多,但也餓不死。

盧偉兵,趙玉琪都是很有眼力的人,見夏遠接了電話回來臉色不太好,也就沒再耽擱時間,吃完就散夥了。

臨走前夏遠叫住了趙玉琪,趙玉琪不解,經過白天被訓的事,她有些忐忑。不是她沒經歷過這種事,關鍵在於夏遠一直給她的都是溫文爾雅,偶爾口花花的感覺,而且夏遠還比她小好幾歲,她一直自認為很瞭解夏遠。

夏遠也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說道:“這麼早回去也沒事,一起走走,隨便聊聊。”

趙玉琪這才稍稍安心。

趙玉琪以前就職的電視臺就在浦江東岸,離岸邊並不算遠,站在東方碼頭,隱約能看見對面的萬國建築,燈光璀璨,十分繁華。

夏遠還記得最初來盛海想到的那句話,“十里洋場煙花地,風雲際會盛海灘”。

“還記得第一次來盛海我說的那句話嗎?”

吃飯時小酌兩杯,天氣也有些冷,趙玉琪嬌豔的臉讓清冷的風吹得白裡透紅,彷彿入冬後的雪落在深秋的金黃上,眼睛清亮而明媚,穿著嫩黃色的風衣,別有一番風情。

聽到夏遠的話,有些走神的趙玉琪愣了一下,繼而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