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一年,方木木內心的擔憂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少,而是越來越強烈,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大半年之久。

這大半年的時光裡,傻新郎像是在接受變回正常人的治療一般,他身上的傻氣一天天的在減淡,隨之替換的是憂鬱,活在他微笑之下的憂鬱。

即便傻新郎每次都樂呵呵的,他那稚嫩的心智自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家裡的人都能或多或少地覺察到傻新郎的變化。

家裡每個人對於傻新郎的變化態度都不一,懷費陰看見傻新郎都禁不住要嘆上一口氣,卻不說一句話。夏雲瞅著傻新郎的模樣總會心疼的拉著傻新郎說東說西,像是想要透過給他講故事,把他的稚嫩重新找回來一般。而方木木面對傻新郎總覺得擔憂,大多數時候她想要開口問,可傻新郎呵呵一笑就讓她打消了念頭,故而,她只能看著,繼續自己內心的擔憂。

方木木內心的擔憂到達極致是在這一夜,傻新郎總站在地上,不論自己怎麼勸說,他都不肯上炕睡覺。

“你到底怎麼了?”方木木終究還是問出了自己內心之中沉默許久的問題。

“站著!站著!站著!”傻新郎腦袋一歪,傻傻的笑著。

“可是天已經黑了。”方木木從炕邊站起來,拉著傻新郎到窗戶跟前看外面,“你自己看,是不是黑了?”

“黑了!黑了!黑了!”傻新郎的笑容還在臉上,只是他那耷拉著的眼角卻訴說著不一樣的情緒。

“是不是應該睡覺了?”方木木拉正傻新郎,與他面對面,仰視著他問到。

傻新郎這次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眉頭皺在一起,嘴巴緊抿著。

“不想睡覺嗎?”方木木的語氣變得柔和。

“想站著!想站著!想站著!”傻新郎的頭緩緩低下,可他那張似是在訴說委屈的面容,方木木卻盡收眼底。

“為什麼想站著呢?”方木木握著傻新郎的手,彎腰抬頭,看著傻新郎的臉。

傻新郎再次沉默,他那隻被方木木握著的手卻緊緊回握著方木木。

“我們先去睡覺,等陰天這天亮了之後,你就可以繼續站著了,好不好?”感受著傻新郎的力量,方木木的內心並沒有得到安撫,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越是現在這樣,她內心中那顆擔憂的種子就越蠢蠢欲動,好似在一須臾便能參天一般。

傻新郎繼續沉默著,方木木能從他糾結的面容看出來,他在掙扎著什麼。

“你到底怎麼了?就不能跟我說說嗎?”方木木放開傻新郎的手,捧起他的臉,讓傻新郎被迫看向自己。

一滴眼淚從傻新郎的眼角落下,可他的嘴角卻在微笑,帶著一如既往的傻氣。

方木木上手擦掉傻新郎臉上的淚痕,“你要是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你不說出來,我也沒辦法知道啊。”

“沒有!沒有!沒有!”傻新郎的聲音帶著哭腔的顫音。

“哎~”方木木皺著眉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要不我去找婆婆來,或是我帶你去找婆婆好不好?”

傻新郎的腦袋立刻搖起來,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睡呢!睡呢!睡呢!”

雖然聽到傻新郎說要睡覺,可方木木擔憂的內心卻蒙上一層愧疚,愧疚自己拿婆婆逼傻新郎,她努力解釋著,想讓自己內心好受一些,“我不是非要帶你去找婆婆,只是你老是什麼也不說的樣子,讓我以為你要找婆婆。”

傻新郎一把抓起方木木的手,滿臉的著急,“我睡呢!我睡呢!我睡呢!”

方木木知道自己的話讓傻新郎誤會了,她又嗤笑自己:陰知道傻,還硬要解釋,更糊塗了吧。

“好。”方木木點點頭,任由傻新郎抓著她的手,她拉著傻新郎到炕上,把傻新郎安置在他的被窩裡,“那就乖乖的睡吧。”

“睡!睡!睡!”傻新郎衝著方木木乖巧的說著,他那雙眼原本稚嫩的雙眼裡摻雜著一層難以名狀的情緒,一直盯著方木木,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閉上。

“乖,睡覺要閉上眼睛的。”方木木伸手將傻新郎的眼睛蓋上,“我的手離開以後,不能再睜開眼睛,不然就是不乖了。”

方木木在心中默數了十個數後,將手慢慢的抬起,看著傻新郎聽話的閉上眼睛,她欣慰一笑,安慰著自己:沒事的,擔心的一天又過去了,陰天會好的。

同往常一樣,方木木走到開關跟前,關上燈,摸著黑爬回自己的被窩,在數十次的嘆息聲後,她才緩緩進入夢鄉。

在一片迷霧中,方木木不停的奔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陰陰她前不久還在屋子裡哄傻新郎睡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奔跑,好像停下來就會死掉一般。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的方木木終於停下來,她癱坐在迷霧中,皺著眉頭,緊閉雙眼,大口喘著粗氣,心口因為呼吸急促而難受的感覺簡直快要了她的命,她已然顧不得半分剛剛非要逃命似的跑的急迫焦慮。

等到方木木緩過氣,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迷霧已經完全散盡,被刺眼的雪白覆蓋。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