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住!”方建停下甩著的手,用食指指著方木木,“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改變的事實就是,我是你老子!就算你被打死,見到閻王哭訴,也不能改變這一輩子,我是你老子的事實!”

方木木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說著可笑話的父親,像極了被打過之後還要宣告自己領土的頑劣兒童,她不想浪費一分一毫的口舌在他身上。

餘採怕極了方木木突然的開口,她用一隻手捂著方木木的嘴。她也怕極了方建因方木木直視的眼神而再次舉起手來,她就用另一隻手捂住了方木木的眼睛。

方建很滿意的看著識時務的餘採,他將目光轉移到小桌子的飯菜上,“看來,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的日子過得倒是好得很嘛,沒有酸白菜,沒有清水面,還炒了兩個菜。”

方建看了一眼低頭不說話的餘採,“你們要感謝我,要不是我,你們哪來這麼個能待著的院子,要不是我,你們哪有這好日子過!”

方建順勢抓起一塊茄子放到嘴裡,全然不在意自己又髒又黑的手是否乾淨。

“鹽味太淡。”方建邊嚼邊說,“菜也涼了。”

餘採捂著方木木嘴巴的手感覺到方木木嘴巴在動,像是要掙脫她的手,反駁些什麼。餘採害怕的加大力度,緊緊捂著,不讓任何聲音從自己手下的那張嘴裡發出來。

“呸!”方建往院子裡啐了一口吐沫,高高在上的看了一眼抱著方木木半跪在地上的餘採,“把飯菜熱一熱,端屋子來。”

“好,我馬上去熱。”餘採沒有立馬起身去熱飯菜,而是依舊低著頭,等待著方建進屋。

“快點!”餘採的那點小心思,方建怎麼看不穿?他哼的一聲,轉身向著主屋走去。

主屋的門被吱呀的開啟,方建的腳步聲消失在那扇門裡。

餘採一下癱坐在地上,原本捂著方木木眼睛和嘴巴的雙手也滑落下來。

突然恢復光陰的方木木在短暫適應後,注意到餘採,她坐在凳子上,想要將餘採往起扶。

奈何方木木始終使不上力氣,她從凳子上滑下來,蹲在地上。她以為自己腿腳上的傷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在蹲下來想要使勁兒的剎那,刺骨的疼讓她發現自己的自以為是和不堪一擊。

沒忍住疼的方木木跌坐在地上,讓身體上的疼加重了,她的眼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餘採聽著聲響,從癱坐中回過神來,看著身旁跌倒在地的方木木,趕緊將她扶到凳子上。

“都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不好!...”餘採邊說著邊輕輕拍著方木木身上看不見的土。

方木木抓住餘採到處拍的手,有一滴溫熱落在她的手背上,即使餘採把頭低得快要埋進身體裡,方木木也能猜到母親此刻必然淚流滿面。

“媽,該去熱飯了。”方木木用手擦去餘採臉上的淚水。

“好。”餘採慌亂的用袖子擦掉眼淚,抬起頭看著方木木,“媽媽這就去。”

說著,餘採便轉身將盛菜的碟子端起來,正準備要進廚房的時候,她又迴轉過來,蹲著用自己的筷子快速給方木木碗裡撥了些菜後,再次轉身快速鑽進廚房裡。

方木木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裡微微隆起的菜,她笑了,笑著拿起筷子給餘採的碗裡分著菜,廚房裡響起鼓風機的聲音,還有鍋鏟與鐵鍋碰撞的聲音。

等到一切聲音都安靜下來時,餘採紅著臉將熱好的飯菜端出廚房,端進主屋。

太陽似乎丟了耐性,不願再等餘採和方木木在美麗的晚霞裡共進晚餐,它收起餘暉,讓黑暗爬上蒼穹。

在黑暗中,方木木聽到了腳步聲,聽到了廚房燈被開啟的聲音,透過從門裡照射出來的光,她看著餘採坐在自己的對面,毫髮無傷的微笑著說,“快吃飯,飯都已經涼透了。”

方木木也跟著露出微笑,“不涼,這個天,這樣的飯菜,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