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考上初中(第2/2頁)

當方木木看到近在眼前的廚房門檻時，她聽到了餘採在裡面忙碌的聲音，鼓風機的聲音最大，它或許是想要在這些聲音中宣告自己不可動搖的王者之位。

方木木以為只要自己抬起腳，跨進眼前的這道門檻，自己就應該會脫離父親的視線範圍之內，進入安全區域，自己內心的恐懼會多少平復一些。

“你過來。”方建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溫不熱，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方木木收回了剛提起來正準備要跨出去的腳，她站在原地，緩緩抬起了頭，看著不懼暴曬坐在院子裡的方建，他的臉依舊陰沉的可怕，只是他的眼神並不像方木木想象的那般盯在她的身上，而是望著門口的方向。

方木木內心的害怕因為自己的這一發現，而稍微緩解了一些。

“聽不見是嗎？”方建的聲音比之剛剛略提高了一些，這一次，他說話的語氣中夾雜著他作為這個家不容許被質疑的家主的權威。

方木木剛剛被平復的那一點兒害怕加倍向她襲來，她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立即回應道，“聽見了。”說著，她便一步一步慢慢的往方建跟前走。

方木木覺得眼前這段走向父親的路程太過漫長，她感覺自己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害怕她的父親會不會因為自己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走到他跟前而直接衝過來，直接乾脆利落的將她拽到自己的跟前。她努力的想要加快腳步，可貌似這已經算是她此時最快的速度。

“爸爸~”方木木終於走到了方建的跟前，她低垂著頭。

“你似乎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對我這個爸爸笑了。”方建並沒有回頭，他皺起眉頭，微微眯著眼睛，仍舊看向前方。

方木木慌張的抬起了頭，“沒...沒有。”說著，她露出了笑容，只是她嘴角的那一抹快要咧到耳根的笑比哭還難看。

“你考上初中了？”方建保持著不變的姿勢。

“是的。”方木木小心翼翼的回答著方建的問題，她想要從方建的表情裡讀出他話語裡的深意，只是她還太小，太過稚嫩。

“考上哪裡的初中了？”方建問完問題後，咂了一下嘴，他的姿勢也因此發生了變化。他從自己的衣服兜裡掏出了紙菸和火柴，紙菸被他叼在嘴裡，然後他雙手拿著壓癟了的火柴盒準備擦燃。只是他手上的動作就此停了下來，彷彿是在故意等待著方木木的回答。

方木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現在還不知道，具體要看分數夠得上哪裡的初中。”方木木感覺這是她跟父親說過最長的話。

“哦。”方建手上的火柴在火柴盒上擦了好幾個來回之後點燃了，他將火柴靠近紙菸的頭，將紙菸點燃。用手甩滅了火柴上殘留的火星之後將其隨意的丟在院子裡，方建深深的吸了一口叼著的紙菸，他的嘴裡吐出了嗆人的煙霧，雖然在這烈日下，看不清那煙霧的模樣。

“那你考了多少分啊？”方建再次吸了一口煙之後，將拿煙的那隻手垂放在膝蓋上，他的眼神從門口的方向轉移到了紙菸燃燒的菸頭上面。

“198分。”方木木說完之後，害怕方建對於分數的多少沒有什麼概念，繼而補充道，“差兩分滿分。”

“排得上名次嗎？”方建再次吸了一口手中的紙菸。

“第一名。”方木木說出自己的名次時，內心是驕傲的，她想用這樣的名次告訴自己的父親，自己是讀書的料。

“那必然是要去縣裡上初中了，最差也得去鄉里上初中吧？”方建的眼神再次望向了門口的方向，可方木木覺得他的眼神在那扇木門之外更遠的地方。

“應該是的。”方木木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父親說著她要去縣裡或是鄉里去上初中的話，她的心裡有些犯虛，她曾經因為同樣的問題問過她的母親，母親只是一句到時候再看，便沒有了下文。現在這樣，是到時候了嗎？

“可惜你是個女娃。”方建慢悠悠的說著。

方木木聽到方建的話後，她內心之中藏壓了許久的傷被翻了出來，更是被撕掉了上面結得痂，她雖然還保持著僵硬的笑，但她的眼眶已經被那撕開的過往的傷而染紅。

方建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沒有說話的方木木，“所以，我也沒有多餘的錢送你去上初中。”說完之後，方建便站起了身，向著主屋搖搖晃晃的走去。

方木木看到了自家父親嘴角的那一抹得意的笑，像是在說這就是你捷足先登的報應。等到方建進屋之後，方木木癱坐在了地上，臉上的笑依舊僵持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似乎有太多難以名狀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