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站在主屋門口,看著從大門走進來的餘採和方木木,那張臉像是即將要爆發的火山一樣,就算餘採沒能看得清,她也能感受得到。

方木木是被餘採抱進門的,所以就算天黑了,餘採臉上的凝重她還是瞧得一清二楚。她抱著餘採脖子的小手緊了緊,她知道媽媽正面對著爸爸,她根本就不敢回頭去看,她內心之中被掩埋的恐懼再次襲來,她想要轉過頭去跟爸爸笑著問好,看那樣會不會躲過一劫。但方木木太過高估自己了,她只是一個還不到五歲的孩子。

“如果覺得腿長了,先敲折一條!”方建咬牙切齒的話帶著不摻任何情感的狠毒。

餘採停在了院子裡頭,她根本就不會去奢求方建會輕而易舉的放過她,她現在唯一在想的是,如果待會兒方建開打的時候,自己要怎麼護住方木木,畢竟方木木快五歲了,個頭兒也長了不小。

院落裡的死寂連蟲蟻都不敢大著膽子去撼動,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方木木閉緊了眼睛,因為她也在等待著停留在記憶裡模糊的爸爸的暴行。

主屋的門狠狠的被關上了,方建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裡。大門處傳來敲門聲,餘採從等待的狀態中反應過來時,那門已經被敲得直叫喚。

“來啦!”餘採抬起了有些麻木的雙腿。

大門外邊站著的是祁琴,她領著她的小兒子石遠,她看著黑暗中的餘採,“喲,孩子找到了啊?!我還以為沒找著呢,可把我急壞了。”祁琴聲情並茂的在黑暗中演繹著自己的心急。

“姐,謝謝你。”餘採雖然很想提起力氣和祁琴客套周旋,可是此刻的她還在擔心著家裡的方建,更擔心著待會兒要怎麼面對。

“你呀,你個小東西,以後千萬別再亂跑了,可急死我們了。”祁琴用手戳了戳方木木的後腦勺。

方木木這才回過神轉過腦袋來,看著戳自己後腦勺的祁琴,她一雙眼睛仔細的瞅著,但怎麼也看不清楚。

“掃把星!”石遠看著轉過頭來的人像是方木木,他第一反應脫口而出。

祁琴連忙用手捂住石遠的嘴巴,然後尷尬的笑了笑,“行了,既然孩子找到了,我也就算是幫到忙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說完也不等餘採回應,扭頭就離開了。

餘採看著祁琴的背影,一種憤怒的情緒在心底一點兒一點兒的開始燃燒,如果祁琴再多待一些時候的話,那火或許會燒了脆弱的她,逼出來一個強悍的自己。

餘採輕輕的關上了大門,提起了沉重的腳像是赴難一般艱難的往屋子的方向走。這時,方木木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餘採抱緊了方木木,想要以此來壓制住這咕嚕咕嚕的聲音。

餘採戰戰兢兢的站在側屋門口,擔心著方建一個不注意就從主屋衝出來,薅著她的頭髮就開打。她腦海裡的幻像停止了,她回過了神,主屋的門沒有開啟。她輕輕的走進側屋,仍舊抱著方木木,然後慢慢的關上了側屋的木門,門外依舊安靜。她快速的把方木木放在炕上,然後快速的把木棍頂在門上。她真害怕差一秒的時間方建就衝進來,她癱坐在地上,這時她才發現側屋裡沒有開燈,如果不是有方木木在,她真的想在地上就這樣坐一會兒。

方木木聽著餘採關門的聲音安靜下來之後,她在炕上慢慢的爬來爬去,每爬一步她就到處摸摸,終於在角落裡摸到了能開燈的線繩子,她變成了樹懶,動作慢到了一幀一幀的,在經歷漫長而又靜悄的過程之後,她終於讓自己的眼睛變成了能用的五官。

“媽媽~”方木木小聲的叫著餘採。

餘採抬起頭來看著方木木正趴在炕沿邊兒上,從她這個角度看像是快要掉下來了一樣,她立馬起身一個箭步走到了方木木跟前,把她抱在懷裡,“沒事兒了。”餘採知道這話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方木木使勁兒的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力氣和笑容像是偷來的一樣不敢見光,還沒有一秒鐘,方木木立馬用手捂住了嘴巴,也定住了腦袋。只是,她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聲再次出賣了她。

“木木乖,我們再忍忍,陰天一早媽媽就給你弄飯好不好?”餘採懷著愧疚對方木木說。

方木木將捂著嘴巴的小手露出了一個縫兒,然後再次小聲的說,“好。”

直到餘採抱著方木木躺在炕上,她都有一種方建在敲門的幻覺,在膽戰心驚中,力氣被耗盡,意識被拖得疲乏,推開了害怕,沉重了今日的夢鄉。只是,餘採的夢並不踏實。

第二天的一切都照舊,唯一多的是餘採的害怕和方建毫無預兆的不出門。

第三天,太陽從東到西,方建像是槓上了這個院子,忘記了田地,更忘記了喝酒。

第四天,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方建見一切都沒有什麼突兀的變化,於是一大清早就沒了蹤影。

餘採還在收拾主屋的時候,方木木站在門口隔著門簾子,小聲的說,“媽媽,我要出去玩了,好不好?”話音剛落下,她自己就點起了頭,“好。”

餘採看著門簾外的小黑影不見了,她笑了笑:這孩子果然還是隨了她爸。之後餘採繼續開始收拾,在她看來老袁家的那個小兒子對於方木木還算得上靠得住的朋友,起碼他還願意和木木玩。

“這次兩天。”袁承樂平淡無奇的說著這句話。

方木木根本就不敢抬頭看他,“對不起。”這次的兩天時方木木沒有提前說的,所以,她想袁承樂肯定在熱鬧的孩子群邊兒上望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