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兀的,思科瑞的意識便甦醒了。

足以迷惑住一切、讓意識陷入永遠沉睡中的迷濛感覺如同開了八倍速退潮的海水般迅速消散,但是那足以撕裂大腦的刺痛卻依舊存在——這直接導致思科瑞的意識在甦醒過來的那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從外面的人看來,思科瑞的身體突然僵住了一瞬,而這一瞬也成為了死鬥之中最大的破綻。

等思科瑞的意識回過神來的時候,因為疼痛而本能的發出的慘叫聲還未能到達喉嚨,他便看到一條黑色的、站滿了斑駁血跡的鎖鏈朝著他的額頭激射而來,鎖鏈飛向自己時所發出的刺耳的破空聲,讓思科瑞毫不懷疑的認為自己的腦袋將會在下一秒炸裂。

就跟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的、熟透了的西瓜一樣。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

還是這三個熟悉的問題出現在思科瑞的腦海中,但是與之前不同的是,思科瑞只用了千分之一秒便想起了所有的答案。

他是思科瑞,芬裡洛爾伯爵領的一名旅館主,平靜、富裕且幸福的生活因為得罪了領主家而瞬間破滅,為了自己家人的生活,他帶著剛剛成年的兒子來到這要塞都市阿克斯科,與兒子一起成為了普普通通的挖礦工人。

礦井下的工作危險而又繁重,但是豐厚的報酬讓父子二人堅持了下來,很快,他們的努力得到了老闆的賞識,他們被提拔成為了某隻挖礦小隊的正、副隊長,每日能夠得到的酬勞也翻了幾倍——這讓他們看到了淡淡的希望。

但是,他們就像是引起了幸運女神的厭惡一樣,災難再一次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芬裡洛爾伯爵家的人再次找到了他們的蹤跡,他們所在的公司被擊潰、他們再度失去了工作變得毫無經濟來源,整座要塞都市阿克斯科之中沒有一個人願意僱傭他們,生怕得罪了芬裡洛爾伯爵家而遭受無妄之災。

為了獲取金錢報酬、為了能夠繼續供養家人,思瑞克跟誇圖他們父子倆只能去接觸這座要塞都市阿克斯科的黑暗,他們不得不去嘗試各種違反法律的走私工作,但是他們的不幸並沒有就那樣到此為止,兒子誇圖在從事走私工作的第一天便被衛兵逮捕,而等到他在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如果說芬裡洛爾伯爵家的威逼已經讓這要塞都市阿克斯科的人不敢對他們心生憐憫,那麼誇圖犯罪者的身份則是徹底斷絕了要塞都市阿克斯科中的人們想要接觸他們的念頭。要塞都市阿克斯科的法律嚴苛到了極致,連坐、苛罰、不留情面的直接處死......血淋淋的歷史讓要塞都市阿克斯科的居民本能與理智一起拒絕任何的犯罪者。

為了救自己的兒子,思科瑞不得不拿出最後的積蓄,從同樣身為犯罪者的走私禁藥的商人那裡購買救命藥物,但是誰能想到,買回來的藥物在救好自己兒子性命的同時,也控制住了他的身體、他的意識、他的一切——誇圖已經變得不服用禁藥便無法生存下去的狀態。

禁藥的價格昂貴,要塞都市阿克斯科的居民將他們視若無物,最後積攢下來的救命積蓄也在上次的交易過程中花光——走投無路的思科瑞只能選擇出賣自己的身體與生命。於是,思科瑞來到了阿克斯科斗獸場,服下了他們提供的藥物成為了一隻供貴族大人觀賞娛樂的“野獸”。

只要能夠贏到最後,那他便會從阿克斯科斗獸場的手裡獲得一大筆錢,這筆錢足以讓兒子誇圖的性命繼續維持下去、讓他有機會也有能力去尋找解救兒子誇圖的方法,但是如果他輸了......思科瑞他的生命裡沒有“輸”這個選項——他,不贏則死!

而現在,他要輸了,所以,他也要死了。

從芬裡洛爾伯爵家計程車兵手裡死裡逃生,即將不得不離開這要塞都市阿克斯科的時候被介紹進走私隊伍,剛加入走私隊伍的第一天便被要塞都市阿克斯科計程車兵逮捕,想要救誇圖性命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願意提供藥品的走私藥商,自己輕而易舉的被阿克斯科斗獸場同意進行戰鬥——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像是走馬燈一樣在思科瑞的腦海中浮現。

......現在想想,之前發生的一切的不幸,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樣。

瞳孔在最後的時刻倒映著已經接近自己額頭的黑色鎖鏈,思科瑞悔恨的開始閉上了眼睛,準備在看臺之上貴族激憤的怒罵、或者是狂喜的吶喊聲中,迎接自己的死亡。

然後,思科瑞便聽到“咔啦咔啦”的鎖鏈突兀停住的聲音;再然後,整個鬥獸場中的狂熱氛圍也瞬間消失不見。

周圍,只剩下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