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固然是強,但相比起眼前更加恐怖的葬海,就不值一提了。

“算了吧,別掙扎了。”

六目碧蚺搖頭,“哪怕是你那壓箱底的怪異姿態,恐怕也擋不住這茫茫魘潮,還不如和本座一同愉快地上路——聽離道的人類說,被魘潮吞沒是沒有痛苦的。”

“嗯……等等,如果別魘潮吞沒的人再也沒有出來,那他們是怎麼知道……”

“這又是誰告訴你的?”冷不丁的,江南又打斷了它。

“啊?聽說的啊?”六目碧蚺一臉茫然。

“不,我是問你——誰告訴你,你聽誰說,那便已是我壓箱底的姿態?”

江南緩緩搖頭,而與此同時,他身上那股空洞與蒼茫的氣息,也變得無比濃郁。

亦讓六目碧蚺感到一陣熟悉。

但它突然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簡單——因為這一次,江南的身上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出現那種混沌色澤的密密麻麻的裂縫。

反而,灰濛濛的混沌之色,在一人一蛇的背後浮現出來。

就像一片巨大的暗沉沉的幕布,突兀地,蠻橫地,撞進茫茫葬海之中,也撞進了六目碧蚺的眼裡。

“一方世界又如何?假的,終究只是假的。”

江南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的卻是一陣茫茫的混沌之霧。

此時此刻,他背後的那暗沉沉的“暗幕”,彷彿與他連結成一個整體,

“這才是……壓箱底。”

已並不再像是人能發出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更像……鐵與石頭在摩擦那樣?

那一刻,六目碧蚺沒有說話了。只是這種沉默,絕非出自它的本意。

它,已經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了。就像被什麼玩意兒硬生生扼住了喉嚨那樣。

——威壓。

六目碧蚺自反祖成仙之後,便除了離王之外再也未曾遇到過僅是依靠存在的氣息,就能將他壓得開不了口的恐怖事物了。

並且,隨著那看不出具體形狀的“暗幕”愈發降臨,那蒼茫而恢宏的威壓,便更加可怕!

恐懼,在六目碧蚺心頭升起。

按理來說,與江南同行數十年,一人一蛇之間早已無比了解。

他不應該會害怕江南的。

哪怕是當初對戰五方聖戟之時,江南那樣可怕的姿態也沒有仍六目碧蚺感到恐懼。

但現在,那股無法抑制的恐懼之感,油然而生,仿若細密的黑蟻潮一般將它的心臟與靈魂盡數淹沒!

這與六目碧蚺本身的意志無關,而是來源於生靈本能深處的傳承。

就像蟲豸畏懼飛鳥,蛇鼠畏懼蒼鷹那樣。

然後,在前方那無比浩大的魘潮臨之時,江南背後的事物,也終於顯露其真正的模樣。

摒棄目光的侷限,以仙人的念覺方可窺查的真正模樣!

——一枚無法形容其偉岸與磅礴的巨大圓球,撞破葬海,煌煌降臨!

就像……巨大的隕石砸進淺淺的水塘那樣?

六目碧蚺從未想過有哪一天,自己竟會用水塘來形容無邊無際的恐怖葬海。

但此時此刻,他就是這樣的感覺。

然後,透過那混沌一般朦朧的壁壘,六目碧蚺看到是那圓球中亙古一般的無盡原暗,茫茫群星,以及各式各樣奇異的生靈!

那一瞬間,一個荒唐而恐怖的猜測在它心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