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的眼角不由顯露出一絲笑意,感嘆道,“渭玄,一轉眼已經十年了啊……”

“是啊,小月兒也能跑能跳了。”

那男人也微微笑道,“那個只曉得哇哇大哭的丫頭,已經長大了啊……”

言語之間透露出的身份,正是當初被六目碧蚺從戊州帶回來的陳氏夫婦。

一開始,他們一家三口住在天殿浮空島,正威殿。

但由於夫妻倆始終適應不了天殿那肅穆和略顯嚴苛的氛圍,在與江南商量過後,搬到了這天闕北城,梧桐巷中,定居下來。

“昨日我給小月兒買了兩件裘襖,還有三雙手繡鞋,待會兒等她回來,讓她穿上給我們看看……”

楚氏臉上洋溢著喜悅,說個不停,“那丫頭正是長身體的時,稍不注意,以前的衣裳就穿不得了……”

“夫人,到時間了。”

但她話未說完,陳渭玄就打斷了她,望向天穹之上,“早上你去趕集時,總殿冕下來過了。”

楚氏的臉色頓時一僵,“冕下……說什麼?”

陳渭玄搖了搖頭,“冕下說,那位……要出關了,小月兒也應當要踏上修行之路了,以後怕是不能住在梧桐巷了。”

頓了頓,他長長嘆息一聲,“雛鳥,終究是要飛到天上的啊……”

良久,楚氏才嘆了口氣,“渭玄,足夠了——十年光陰,我們看著小月兒長大,已經足夠了。再說哪怕她真踏上修行之道,又不是無法回來了,只不過不能住在我們身邊罷了。”

但說著說著,她的眼角,也有淚水落下。

——當兒女將要離去之時,哪個父母能完全捨得呢?

但陳渭玄夫婦清楚,自家女兒,並不只是自家女兒。

她,對於整個離宮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存在。

而就在夫妻倆為即將到來的離別傷感的時候,被他們所心心念唸的“小月兒”,可沒有半點兒離愁別緒。

與陳宅相隔一條街的雪地之中,幾個看起來年紀頗稚嫩的孩童正在嬉鬧。

為首的乃是一個年級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兒,穿一身大襖走在最前邊兒,手裡拎著一把筆直的木棍兒,頗為威武,看那模樣,儼然正是一群小孩兒的頭頭。

而在他身後,是三個年紀稍微要小一些的孩童,一個個作出大人狀,跟著那為首的男孩兒在雪地中轉來轉去。

而最隊伍最後面,是一個個頭最矮的小丫頭,東看看西瞧瞧,頗有守衛巡街的模樣。

“站住!”

男孩兒突然指著雪地中一個不知道誰堆出來的雪人兒,稚嫩地大喊道,“這人就是運輸盜竊珠寶的大盜,快抓住他!”

話音落下,一個個小傢伙一擁而上,啪嘰幾聲撲倒在雪人身上!

“別跑!”

“捉住你了!”

“快快束手就擒!”

“……”

歡快的嬉鬧聲在雪地中迴盪,小傢伙們的抓捕扮演遊戲,也在可憐的雪人兒的崩塌下結束。

鬧夠了以後,幾個孩童氣喘吁吁地躺在雪地裡,面朝天空。

“我跟你們說啊,去年我舅舅捉賊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可威風了!”那個年紀最大的男孩兒手中緊握著木棍兒,向劍那樣朝著天上揮來揮去,一臉驕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