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日升月落。

第二天,朝陽升起的時候,北府君的身影才緩緩從金門中退出來。

——此刻的他,哪兒還有任何一點威嚴的模樣?

如同一個孱弱無力的凡人一般,臉色煞白,渾身被汗水浸透,大口喘息著,仿若劫後餘生!

那一刻,四位府君急不可耐地圍了上來,中府君看著那狼狽的模樣,張了張嘴,“您……沒事吧?”

北府君彷彿走出天牢的囚徒那般大口呼吸著空氣——儘管呼吸對於他們來說並非必要的,但北府君在五軍殿的那片刻,卻讓他重新回憶起了當初身為凡人孱弱無力的歲月。

同時,對於眼前這四個有福同享有難退群的“同僚”,北府君瞪了他們一眼,哼聲道,“雖然出了些意外,但那五位軍主……終究還是答應了。”

那一刻,四人皆長長地鬆了口氣,眼眸中,露出驚喜之色!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西府君喃喃開口。

而這個時候,魁梧的東府君卻突然眉頭皺起,“本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頓了頓,他看著四人,緩緩開口,“倘若……本君是說倘若……倘若即便那五位先祖出手,那位總殿仍能安然度過……又該怎麼辦?”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其餘四位府君都彷彿看傻子一般看向他。

良久,那唯一一名女子的南府君才嘆了口氣,彷彿累了那般,“你醒一醒——倘若他真是連五位軍主大人都奈何不得的存在,難道還不配做你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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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金門世界,五方軍殿。

在北府君離開以後,這死氣沉沉的巍峨大殿又恢復了原本的寂靜,針落可聞。

但在這平靜中,靠近左側的那尊龐大石碑之下,一名女子身影的軍主突然睜開了眼,迷霧消散。

她看向中央的龍驤軍主,眉頭微皺,“龍驤,你也要和那些小輩一起胡來?”

她這一說話,周遭餘下三尊碑下軍主亦同時睜開眼,看向龍驤軍主。

“胡來?”面對四位同僚的質疑,龍驤軍主搖了搖頭,“吾輩只是真想考較一番那位被陛下誇上天的年輕人。”

於是,那女子軍主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早在一個月前,那位郀鎮虛的後人不是就已將陛下陵寢中發生一切告知吾等了麼?”

“那個喚作江南的年輕人滅殺了乾賊神識,又拯救了整個離宮與陛下的弟子——吾輩認為這般功績,授予總殿之位並無任何問題。”

她緩緩搖頭。

實際上,與北府君所一廂情願認為的“五方軍主對外界發生之事一無所知”不同。

早在秦梓蒼與郀闔返回地上世界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將離王陵寢中發生的一切告知了離宮“仙”位存在,包括遠在各個大州鎮壓葬海的諸多戰仙、宮主、總長。

既然如此,這倆人又怎麼可能忘記沉睡於五軍殿中的五位軍主呢?

從一開始,五位軍主就知曉一切真相——包括乾主的陰謀,離王的復甦,以及江南的所作所為和離王授予他總殿之位的原因。

那個時候,五人皆對此沒有任何不滿。

畢竟真要說起來的話,江南最後那七箭的功勞甚至不會比他們無數年前的貢獻要小……

既然如此,龍驤軍主還答應了那因為並不知曉真相而胡來小輩,在七仙會武上為難新任總殿……

她不理解,也不認同。

“鬥罡,你誤會了。”

龍驤看向女子軍主,緩緩搖頭,

“天殿之位上坐著的是誰,並不重要——哪怕陛下認命一介凡人上任,都與吾輩無關。”

“但陛下是誰——對吾輩來說,很重要。”

頓了頓,他抬起頭來,那死氣沉沉的混沌的眼眸中,光芒乍現!

“吾輩所揹負的,是無數同袍連死都無法磨滅的執念和戰意所化作的力量,是離道的鐵壁,是離道的長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