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心裡疑惑,但此刻已然沒有心情再去糾結這件事情。

心裡隱隱感到一絲安定,這件事情得到確定無疑是一件莫大的喜事,雖然說槐恩並非有百分百的機率能夠成功配型,但至少一片死寂中看到了一絲希望。還有什麼是比這件事更好讓人高興的。

我在咖啡館坐了良久,心裡即感到踏實又有些茫然。

看著熟悉的街景,思緒不自覺穿越了時空,曾經的記憶竟是無法控制的出現在腦海……

此間即已事了,剩下的事情似乎就與我無關了,能做到我業已做完,接下來就要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出了咖啡館,我漫無目的的遊蕩在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裡如一汪平靜的湖水,表面上波瀾不驚,內裡卻暗流湧動。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的時候,我恍然發現,不知不覺中我竟有來到了湖濱公園。

當初種下的樹此刻已然枝葉繁茂,幾株梨樹似乎還未從寒冬甦醒,枝條上卻已是梨花一片。

我忽又看到那顆芒果樹,想到當初為了答應惜春的最後要求,爬到樹上去偷摘芒果卻被守門的大爺逮個正著的事情,嘴角竟不自覺微微上揚。

如今那棵樹早已粗壯的不堪再爬,穆然回首,往事依舊在,只是早已換了人間。

我走到湖心亭,靜靜的佇立在那兩根依舊空白的廊柱前,心裡隱隱感到一絲疼痛,想著當初惜春對我說的話,她本欲在亭子建成的時候和我一起在此題詞,以此來見證我們的愛情。

如今再看,卻彷彿是一個巨大的傷疤,見證的只有我們回不去的過去,和我們無疾而終的愛情。

重臨舊地,我已不再是當初的我,她亦非是從前的她……

唯一相同的大概只有我們同樣狼藉的青春。

夜色漸漸變得濃郁,一陣寒風吹來我掩了掩衣襟,抬步出了公園。

我隨意找了一個旅館住下,躺在床上依舊毫無睡意,眼睛失焦的盯著黑洞洞的空間,只覺人生的際遇如同一場沒有編排的電影,儘管我們都是演員,卻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結局。

我忽又想到下午和沐太太見面的場景,我想起我問她槐恩是否過的還好的時候,她掩嘴哭泣的表情,以及她數次說到惜春欲言又止的樣子。

讓我隱隱覺得,似乎在惜春身上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似乎她並不像我預想中的那樣,有著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想到這裡不禁讓我的內心更加紊亂,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光放亮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境之中,我看見惜春一身白裙,站在盛開的繁花盛開的山崗上,靜靜的看著我笑,春日和煦的陽光讓她的面容變得夢幻,讓近在咫尺的我看不真切。

當我想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時,畫面忽然一轉,她的白裙換成了婚紗,她頭上的花環變成了新娘的頭冠,她的婚紗竟染上了斑斑血跡,我終於看清她的面容,她看著我,臉上帶著一抹悲傷的笑……

猛然從床上做起,方才發覺自己竟是一身的汗水。

我回憶著剛才的夢,忽然讓我有種心悸的感覺。

這場夢,似乎是某種召示,讓我隱隱覺得在我不知道的時空裡,似乎錯過了某一段重要的人生,只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線頭,卻始終也抓不住記憶的線索……

我起身下床,看了一眼時間,已是上午九點。

退了房我又想起了向東,自上次別離已是數年,不知道這位昔日至交如今可還安好。

有幸重回故地,我理應去拜會一下。

想及此處忽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李良,只怕他如今的地位,早已非昔日可比,雖然昔日恩怨我早已放下,但若是見他未免會問及安妮,我不知道此時的我該怎樣開口告知他安妮的訊息。想來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

我來到向東的家,卻發現家門緊鎖,向東家裡並沒有人。

數年別離我早已沒了他的聯絡方式,遂折返酒吧,想去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