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我不禁莞爾,看他認真思索的模樣我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有名的大餐呢,原來只是肯德基,果然小孩子是最容易滿足的,一頓肯德基已經是他們想象的極限了。

石頭見我臉上突然露出笑容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忙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叔叔,是不是肯德基太貴,那我們去吃別的吧!”

我笑著說:“既然你想吃肯德基,那我們就去吃肯德基吧!來小子,坐到後座上來,魏叔叔帶你去吃肯德基!”

石頭聽我這麼說面露喜色,麻利的爬了上來。於是便有了這樣一副畫面,在這個被火燒雲映紅的城市,一個男人踩著一輛單車飛快的行駛在街道上,單車後座上坐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手緊緊的抓住男人的衣服,臉上露出莫名的興奮……

肯德基餐廳裡我和石頭對坐著,我給他點了一個全家桶,看著他津津有味的吃著炸雞腿一臉滿足的表情,我問他:“小子,肯德基好吃嗎?”

他衝我點點頭說:“好吃,太好吃了,在學校經常聽同學們說肯德基好吃,這還是我頭一回吃肯德基呢,真的很好吃呀!”石頭說完又低頭繼續吃了起來。

我卻有一點心痛,肯德基這種並不算貴的快餐式食物對於一個貧苦人家的孩子似乎都是一件異常奢侈的事情。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小子,你真覺得叔叔是好人嗎?”

石頭看著我眼神迷茫的點了點頭,顯然她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我接著說:“那我們做朋友吧,以後如果石頭想吃肯德基叔叔就請你吃怎麼樣?”

石頭這才明白我的用意,小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說:“好啊好啊,我還沒有像叔叔這麼大的朋友呢。”

我也笑著著說:“是啊,我也沒有像你這麼小的朋友呢!那我們就做一對忘年之交吧!”

石頭重重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突然好像想起來什麼事情問我說:“魏叔叔,剛才和你一起的那個漂亮姐姐是你女朋友嗎?你們是吵架了嗎?”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石頭突然這樣問,想了一下說:“才不是,她做了對不起魏叔叔的事情,而且還不肯給我道歉,所以才發生這樣的事情!”

石頭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然後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不過那個姐姐長的真漂亮。”

說完馬上又看著我說:“魏叔叔有女朋友嗎?”

我又是一愣,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想什麼。不過他的話倒讓我想起了林薇,於是故作無奈的說:“本來是有的,不過現在沒有了!”

聽我這麼說石頭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我說:“既然叔叔沒有女朋友,那剛才那個姐姐這麼漂亮,叔叔能不能……”

“不可能!”我這才明白這小子的心思,出言打斷道:“你看她那麼兇,你魏叔叔怎麼可能喜歡那樣的女人!”突然想起眼前這人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我竟和他探討起這個問題來。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小孩子懂什麼,看你單純的像個兔子,這麼竟想這些事情?是不是在學校裡不好好學習淨撩女同學了?”

石頭睜大眼睛說:“怎麼可能,我在學校可一直都是三好學生!”

“逗你玩兒呢,緊張什麼,只是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別老瞎琢磨!”

石頭這才又把注意力轉到炸雞腿上。

等這頓肯德基吃完已經是華燈初上,我踩著單車載著石頭,向著他的家行去。

大約二十分鐘,我順著石頭指引的方向到了城西的舊城區,石頭的家住在一棟單元樓裡,是那種上個時代的老式單元樓,樓周圍有一道圍牆圍起來一個大院子。

走進大院能聞到一種古舊建築獨有的破敗味道,昭示著它曾經的輝煌已經成為歷史。我還看見院牆上用紅漆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在路燈的照耀下醒目的有些扎眼。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些歷史的遺物即將不復存在,新的樓盤會在它們原來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人們將會徹底的把它遺忘。

單元樓漆黑一片,只有三兩個視窗還泛著燈光,大概是其餘的住戶知道此地不容久留都已經搬去了別處。

石頭帶著我來到四樓的一處還亮著燈的門前說:“魏叔叔,這就是我家!”說完他對著油漆已經剝落殆盡的門大喊:“媽媽,開門,我回來了!”片刻後門開啟了,石頭忙把站在後面的我拉到前面興奮的對她媽媽說:“媽媽這個魏叔叔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是魏叔叔送我回來的,還請我吃了肯德基!”

我剛想禮節性的說句你好,可就在看到石頭媽媽的那一刻我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彷彿時間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彷彿又看到了母親的模樣,目前的面孔漸漸和石頭媽媽的臉重疊著,然後融為一體……

事實上她長得和母親並不像,讓我恍惚的是她有著和母親生前相似的神情,那是一種略帶病容的疲態,隱隱中又能看出一種堅韌。

那是被沉重的生活所壓迫出來的,帶有著一些強撐卻不容置疑。

這點她們自己並不知道,因為這種堅韌早已被悠長歲月揉進了骨子裡。

她們都知道在這尖銳的現實下,唯有隱忍方能避免被刺的體無完膚,方能以承受的姿態繼續活下去,母親如是,眼前的女人亦如是,所以我才能在見她的第一眼便讀完了她的一生。

或許是觸景生情,我的情緒有些沉重。於是我謝絕了石頭媽媽請我進屋喝茶的請求,轉身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