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同搭上回家的公共汽車,汽車破響,似乎在報廢的邊緣勉力支撐。

沐惜春坐在我身旁倒是頗有興致的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時的問我這是什麼那時什麼。我只好不厭其煩的配合她說:“那是風力發電的風車,那是玉米苗,那是野鴨子……”

兩個小時的顛簸我們終於回到這個稱之為家的小村,村裡早已破敗不堪,村民大致都搬走到集鎮或縣城,只剩下三兩個年邁的老嫗老翁房頂上還冒著幾縷炊煙。

我本不願回到母親和我居住的那所小房子,但耐不住沐惜春的軟磨硬泡只好同意前往。院子的圍牆早已坍塌,院子裡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已無可落腳之地。

兩間青磚瓦房還孤零零的立在原地,但上面的瓦片由於年久失修已經大片大片的滑落。木門也不見了,大概是被誰拆去當作柴火燒了。

門前的石階已被掩去大半,露出土的一面長滿了青苔。青磚牆上我拿木炭劃過的痕跡雖然模糊但依然有跡可尋,屋簷下燕子築的巢依然凝固在牆角,只是燕子早已不知所蹤。

一幕幕記憶在我腦海裡一一滑過,雖已過去數年依舊清晰如昨天。

只是此時早已物是人非,我的心境也早已不復往昔,此刻竟連悲傷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就是我長大的地方,承載著我並不算快樂的童年,母親去世後我對這個地方就只剩下了恨。我恨這個地方,我恨那個叫魏 建國的男人,我恨我姓魏……

沐惜春站在我的身旁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景象,偶爾回頭看一眼同樣呆立原地的我,表情略帶惶恐,天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你看到了?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你的好奇心滿足了嗎?”我淡淡的說。

沐惜春拉了拉我的胳膊說:“我們走吧!”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表情略帶慌亂,大概是覺得她的任性勾起了我的傷心回憶,有些慚愧,但她又怎能知曉我此刻的心情。

我看著她的樣子忽然想逗她一下,趁她不注意放肆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的秀髮給弄得亂糟糟大笑著轉身跑開。

果然猝不及防的她被我這一舉動弄得有瞬間轉變了情緒,嬌怒道:“魏今生你給我站住!”邊喊邊朝我奔來。

在前往母親墳地的路上果然如安妮所言,映山紅開的正好,而且今年的映山紅開的似乎格外豔麗,漫山遍野紅豔豔一片,沐惜春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色,穿梭在花叢中像一隻漂亮的蝴蝶。

我折了幾隻映山紅編了一個花環戴在沐惜春頭上,沐惜春頗為驚喜,忙拿出手機讓我幫她拍照。

興致高處還為我跳了一支名族古典舞,舞姿輕盈曼妙靈動,在火紅的映山紅中竟有種驚若天人之感,看的我竟有些呆住了。

想來世間男子又有幾人能有如此眼福,能夠欣賞到如此美景。

我跟沐惜春講了母親生前甚愛映山紅的事情,她聽的異常專注。於是我和沐惜春每人折了一大束映山紅來到母親的墳前。

我給母親上了三炷香,長跪在母親的墳前,看見母親的墳已被荒草欺滿,往事一幕幕如同洶湧的潮水朝我撲來,竟讓我欲淚。

這也是我不願讓安妮跟隨我回來的原因,往年的這個時候我總會忍不住大哭一場,唯獨在母親面前我不願意偽裝。

沒想到今年沐惜春會出乎意料的跟隨而來,讓我無法放肆的流一回眼淚。

“媽,兒子來看你來了!你在那邊還好嗎?”我一邊給母親燒紙錢一邊輕聲對母親說話。

“兒子已經長大了,兒子沒有讓你失望,兒子大學畢業了,而且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您不用再為兒子擔心了……”

我自言自語的對母親說著話,眼淚終於還是流了出來。

我給母親燒紙錢的時候沐惜春一直站在我的背後一言不發,待我燒完紙錢回頭看她卻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

見我回頭看她,她一下子撲到我身側,伏在我的肩膀上嗚嗚的哭出來聲。

“你怎麼了?”悲傷之餘我不覺有些好奇。

沐惜春不說話依舊自顧的伏在我的肩膀嗚嗚的哭著。我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慰。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止住哭聲,但依舊還是抽抽答答。

“這是我媽的墳!你哭什麼!”我又問。

“我難過嘛,誰讓你惹我難過的?我就要哭!”說著還一邊拿胳膊打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