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都是可憐的人……”我把那個悲傷的故事又講了一遍給她聽,她一直靜靜的聽著,直到我講完。

“以你的身份地位你是很難理解和體會她們的生活,那間舊房子你或許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但卻是她們的全部,失去房子她們就真正的一無所有了。”我說。

“我能明白她們的心情,她們的遭遇的確很可憐。可是我們應該理性的對待這件事,時代總是要進步,任誰都是無法阻止的。就算不是我們公司,換作別家公司結果都是一樣,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這就是窮人的悲哀,在如今的社會里他們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壓縮的無限狹窄,他們只能苟延殘喘的活著,他們永遠不會被重視,他們的心聲永遠不會有人聽見。難道他們只能遠離城市在誰也看不到的窮鄉僻壤裡生活?難道這就是命嗎?誰會對他們的人生負責?”

我說出這一連串的話,心裡又有些悲傷起來。

“這是社會層面的矛盾,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生活在底層的人從來都不缺,誰也無力改變他們的命運,我們能給予他們的也只是無用的同情,就算是幫得了一個又能怎樣,還有千千萬萬同他們一樣命運的人在掙扎著生活。我們根本上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語氣理性裡透著淡淡的無奈。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對什麼事情都能如此理性對待,某種意義上來說理性等同於冷漠,但我又不能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這是社會層面的矛盾,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改變些什麼的。我不由得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下午是我說話的方式不妥,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沐惜春見我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又開口道。

我沒想到她會向我道歉,這要是在今晚之前,我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看來今晚我幫她這一次倒是收穫頗豐,讓我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面,這至少讓我對她有了新的看法。

“其實下午衝你發脾氣我也有錯,你的話只不過是一個誘因,剛好夠我把心裡的怨懟一股腦發洩出來。如果下午沒有發那一通脾氣,我真不知道這些情緒要在我的心裡消化多久。我還是太沖動,損壞了公司的用品,費用也請你一併算到我的債務裡,從我工資里扣除吧。”

我見她主動認錯也趁機借坡下驢,怎麼也不能輸了氣度,我想。

不過我說的話倒是實話,她只是劃了一根火柴,而我心裡裝滿了炸藥,只是這番較量的結果卻是讓我欠她的錢又增加了一些,我不禁有些後悔,果然這就是衝動的懲罰。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今晚幫我,很晚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她終於下了逐客令。

我起身剛走到門口又聽見她說:“太晚了,這裡很難有計程車的,你把我的車開走吧,明天是週末你可以週一開到公司去。”

我本想拒絕,我可不想欠她人情,不過轉念一想她所說的話,要走到有計程車的地方不知道要多久,再說今晚是因為幫她才弄到這麼晚,她借給我車回家也不算欠她人情,於是便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帶上門走了。

回到家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我開啟手機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分別是李良和安妮的。

李良一定是為我下午的行為擔心,安妮給我打電話我就不知道什麼事情了,或許是李良告訴她了我下午的事情,她這才給我打電話,只是我把手機忘在了辦公室,他們的電話我一個也沒接到。

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我,想必他們早已休息了,也就沒給他們回過去,反正明天是週末有的是時間。

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我洗漱完開著沐惜春的保時捷向石頭的家趕去。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幫助石頭的願望越來越強烈,雖然昨晚沐惜春說的話讓我無可辯駁。

這個世界命苦的人太多,我們改變不了什麼,但我就是不想看到這個和我有著相似命運的孩子,本來可以有著無限可能的孩子,最後被這個世界遺忘在一個荒僻的小山溝裡。

來到石頭居住的那片現在已是一片廢墟的舊城區,我心情莫名的低落下來。

我著急趕來是害怕石頭和他母親早在我來到之前搬走,我要告訴他們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在這個城市繼續生活下去。

儘管我直到現在也沒有想到有什麼辦法,但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當我踏著一半懸空的樓梯跑到石頭家門口的時候我才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看到石頭還在。

石頭母親大概在收拾著能帶走的所有物件,大廳裡已經有好幾個打好包的紙箱。

石頭也蹲在地上把他的書一本本仔細的往一個小紙箱裡裝,表情默然,他應該已經明白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他無比熟悉的家,只是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自己將要到什麼樣的地方去,將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離開農村的時候他年紀尚小,還沒有走進生活,尚不懂人間疾苦,現在恐怕他早已忘了那裡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