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熱流沿鼻腔逆流而上,雙眸裡的景象變得模糊,周圍的一切都似清水滌開一般變得渾濁。鼻子酸酸的,好想哭出來。等我意識得到,眼淚大量聚集在眼眶,無法容下眼淚的眼眶像決堤般朝下丟擲淚珠。一顆顆連城淚線,我覺得這次哭出來的熱淚滾燙滾燙的。

畫室內響起陣陣啜泣聲,哀轉不絕,畫室內已有兩人哭成淚人,旁人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黃士煜隨即想起來什麼,上前扶起放聲大哭的妻子,退出畫室,朝他們臥室方向去了。臨走前連聲向許警官和我道謝。不過我沒聽清楚。

“我們先下去吧,等黃先生照料好她妻子,之後再做定奪。”

許警官如此說道。我隨即緩和住情緒,屏住哭泣,跟周海並肩踏出房門,一路上週海關心我似的放慢腳步同我做的一樣慢,還能感受到那道不斷朝我看來的溫和的視線。

“辛苦你了!”我們跟隨許警官下了樓,回到客廳。他並未坐下,站著對我道謝。

在畫室過了不知多久,我緩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陪著我的周海和許警官,發現他們都滿懷關心地看著我,心裡瞬間湧入一股暖意。很少哭泣的我這次因為兩位好友的不幸而感到哀怨,最後心理防線奔潰引發決堤。印象中如此心痛,這般大聲哭泣還是在我小時候,只是不知那時候為什麼而哭,那時我還是未懂事的孩子吧,年歲過於久遠而疏遠模糊了記憶。

“我沒事,啊,去看看虞阿姨吧。”抹去臉蛋上的零星淚珠,我們走出畫室。臨走時我將其門關上。砰的一聲,一切罪惡都被阻擋在門後。

許警官同意我的請求,於是三人馬不停蹄再從客廳朝二樓走去,來到了二樓東側的臥室,先發出一句“打擾了”,徵得同意之後我們再進去。

瞧向室內景象,恍然間我以為回到了案發當天,黃叔叔滿面愁容在一旁照顧妻子,虞阿姨則是哀莫大於心死地躺在床上。但是經過這麼多天,兩人悲痛都削去不少,這回也在多方努力下解決了案件,雖然難以接受對於這對夫婦來說,但是水落石出之後也可以說給了他們一個慰藉。

虞阿姨情緒已趨於平靜,我默默靜坐在旁觀察凝視她。她坐在床上整個人縮緊,眼神空洞,手臂環抱收在胸前的腿上,手輕輕撫摸膝蓋。這個樣子還不算太壞,只是需要時間去恢復。

黃叔叔退出房間,和站在外面的許警官低聲交談,竊竊私語商談著什麼。我只能聽個大概,應該是防止案件真相外洩,希望處理這起案件時將危害最小化。畢竟這家人的名聲很重要,叔叔阿姨都是在社會上較有名氣的人,這樣做也符合黃鎣玉的意願,她也為此付出生命為代價。我也支援這種觀點。

“虞阿姨,你好受些了嗎?”

眼前之人終於不再眼神虛空地盯著床前地板上,能感受到她呼吸不再急促。整理整理略凌亂的髮髻,在我面前勉強展露出一個笑臉。

“有點失態,請忘記不要介意。”

我能理解這種悲痛,當初解開真相時,我也一時之間震驚地無法相信,呆坐在原地。

“任何人聽到這樣的真相都會一時接受不了,更何況你是她們的母親。”

“我真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唉,她們要是能和我商量一下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了,但是她們卻不敢朝我開口。”她自嘲道。

“是怕你責罵,所以想和我商量之後再做決定吧。”

這是我的猜測,事實究竟怎麼無人知曉了。案件的三個當事人均已離開人世。我只是按照留下的線索重新拼接完成事件的過程。當事人最初的願望只存在那一刻,至於以後的發展決定權並不像那一刻所構想的一樣。而解讀她們內心的想法對於我也只是泛泛而想罷了。不過我印象中姐妹和虞阿姨口中描述的二人都是挺相似,所以的我結論也可以被她接受。

“那副畫······”我提出一個要求,“那副畫將來能不能再交給我,我想留在身邊。”我悻悻地看了眼房門外,提出請求。

“當然可以,案件結束後,我其實也想把姐妹兩人的東西能送人的送人,或者放好,不在我眼前出現就可以了。”

虞阿姨平靜地這般說道,她決定放下這段過了嗎。

外面的談話終於結束,周海在外面輕聲地喊我名字,我應聲而出。

三人臉上均是放鬆的神態,許警官對我今天的表現非常滿意,連連稱讚我,黃叔叔則是很快拋去剛剛的悲痛,上前緊緊握住我的手。

“太感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們頭頂上的陰霾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消去,才能見到光明。”

手掌中心慢慢有一股溼意散開,看來黃士煜是真的很感謝我,以至於手上冒汗。

我連說不用這樣,黃鎣玉和黃鎏穎都是我的摯友,她們的死我是一定會解開真相追查到底的。

黃士煜緩緩點點頭,不再說什麼。趁這個節骨眼我也向他說了我想儲存這張畫的意願,他連忙都答應。但是要等到結案後才給我。

結束一切之後,我們終於踏出這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