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正陽號召全城糧商降價,並且還不限量,運進湖州的糧車絡繹不絕?”

湖州府衙內聽聞這個訊息的知府馮睿直接呆住了,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得了幻聽。

長江水災讓臨近的幾個府州可謂是焦頭爛額,尤其是毗鄰太湖的湖州更是慘不忍睹,雖說還沒到餓殍遍野人相食的地步,可成千上萬的災民入城,還是讓他這個湖州父母官遭遇到了空前的壓力。

說起來也是馮睿倒黴,按照官場上的歸制,流官三年一遷,也就是說地方官一旦滿三年之後就會調任去其它的地方,至於去什麼地方也簡單,看考評,考評好的有機會升職,考評差點會降職,一般中等的自然是平遷。

這考評怎麼考,涉及的方面很多,諸如刑事案件,諸如任期內是否地方安靖等等,當然升遷最重要的還是要靠朝中有人,朝中若是無人,這一輩子做到知府差不多也就頂了天了。

馮睿就屬於那種朝中無人的一類,雖說當初中了進士會認主考的大佬為座師,可座師的門生多了去了,基本上同一屆進士都是主考的門生,那麼身為座師自然也會區別對待。

三甲同進士出身的馮睿怎麼可能會得到座師的重視,沒有座師提攜,沒有同鄉、同年的幫忖,馮睿在官場上舉步維艱自然不難想象。

然而讓馮睿沒想到的是,他在一年任滿之後,沒升遷也就算了,可最後竟然還被留任湖州!

這種事在官場上簡直可以用鳳毛麟角來形容,卻偏偏讓他給遇上了,熬過了一個三年,如今第二個三年任期已然過了大半,用貪腐得來的銀子在京裡面打點上下,馮睿已然可以確定升遷無疑,甚至入京進六部都不是沒有希望。

然而現在一場大災……

湖州乃魚米之鄉,產糧重地,府城的糧倉自然是不缺糧食的,若是開倉,瞬間就能將市面上的糧價給打壓下去,但是馮睿不敢。

這年頭當官講究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沒有朝廷的批文,馮睿要是敢私自開倉,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所以哪怕災情嚴重,馮睿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他也不是沒有找過各大糧商,然而湖州糧商以常正陽為首,在糧食這一塊上常正陽的話比他這個知府要管用的多,甚至可以說只要常正陽發狠,這湖州府城所有的糧鋪都會關門歇業!

和這些個利益燻心的商賈談什麼家國大義說什麼與民為善純粹就是對牛彈琴,而且常正陽可不是尋常糧商,在他的背後可是站著一位京城大佬,馮睿可沒想過為了百姓徹底葬送掉自己的前程。

“難道是永王府出手?”馮睿喃喃自語了句,在他看來要是想讓常正陽屈服,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永王親自出手才有可能。

被唸叨的朱厚煒此時正在看戲。

戲臺上演的乃是紅樓中的經典橋段寶釵撲蝶。

似曾相識的場景將朱厚煒的記憶拉回了後世。

“馮府臺去了常宅?”朱厚煒搖了搖頭,馮睿這個湖州知府當的確實憋屈,在自己的治下有藩王,估計任何父母官都不會覺得日子會好過。

哪怕朱厚煒從來不干涉地方政務,但他畢竟是親王,那股無形的壓力就像是一道道枷鎖死死箍在馮睿的頭頂,讓其根本不敢放手施為。

“嗯。”任興笑道:“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出來的時候臉上掛著笑,想來是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