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55

“......好‘驚心動魄’的工作日誌。”

立花慎一放下手裡的茶杯,如此評價。對於一個立志紮根於辦公室絕不出外勤的文職,澤諾講述的事情經過顯然已經嚴重超過了他的極限。

不懂就問,現在當個老師都這麼危險嗎?

“根據我剛剛講述的部分,簡單提煉修改後轉成正規的報告發到我的郵箱。”

澤諾垂眸梳理著手中純白的發絲,頭也不抬地下了任務,

“兩份。”

“???你在對剛剛通宵做完研究計劃書的人說什麼啊??”

“我以為你很喜歡文書工作?”

“那是研究!是科研!這種沒意義只會消耗我的時間和精力的東西根本稱不上是工作而是赤裸裸的酷刑!”

一句三個感嘆號的激動成功讓澤諾將注意力從手裡的發絲上移開,轉而看向五官都有些扭曲的立花慎一:“......”

沉默的注視讓抓狂的科研工作者頓了頓,連滿腔的憤怒都被突如其來地卡了一下,隨後飛快地消失不見。

澤諾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這雙眼睛常常含著暖光,像一捧被採擷的陽光落在他眼底,照著每一個人都覺得暖,連帶著他本人都似乎因此能夠容納一切的不堪,像是真正的太陽一般明亮、溫暖。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有一位曾經擔任過輔助監督的先生對此相當有發言權:【那雙眼睛裡始終空無一物。】

這點也許是澤諾唯一與“太陽”重合的特性。

【他注視著你,但也僅僅只是注視著,自始至終,他眼中沒有留下任何事物的痕跡。】——正如煌煌曜日,正懸天穹,他不會特別為誰停留,無私而傲慢。

這點立花慎一或許比任何人都知道得要早這裡單只咒回世界的人)。一個照面就足夠他看明白這家夥眼底的冰冷。

‘他什麼都不在乎。’

和被幫過幾次就哭天喊地感激涕零的井上川不一樣,在立花慎一看來,那些所謂的“善意”並非源自他有一顆樂於助人的、博愛的心。

那是“模仿”,或者說,是一層用於掩蓋、藏匿的假象。但他同時似乎又不介意撕裂這層掩蓋的紗,露出一點真實的獠牙。

最開始他以為那是澤諾籠絡人心的手段,但實際上澤諾根本沒打算在那些下屬員工們面前掩蓋什麼。

不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懷柔政策,他眼神裡的“無”有時候明顯到只要稍微留意就能發現。

神經病。

立花慎一在心裡這樣稱呼他年輕的大老闆。

明明在“模仿”,卻又故意留下破綻——這家夥腦子是不是被人崩傻了。

不過也是,正常人哪會把“瘋狗”牽回來當“看門犬”?

所以立花慎一相當自然地說服了自己,並愉快地把這點微不足道的疑惑扔出大腦全身心奔赴到一場又一場實驗中去。澤諾提供的資料和技術聞所未聞,足夠讓他欣喜若狂並真心實意地跟著他幹。

這裡超棒的同事又漂亮又好說話我超開心的~

那接受了澤諾的所有異常的立花慎一,現在又為什麼一言不發?

因為那些“偽裝”消失了。

那些淺薄的東西不見了。

像是終於明悟,那雙眼睛裡不再有刻意偽裝的“殼”,燦金的瞳色流露出真實的色彩,讓人聯想到冷硬的無機質金屬。

不裝了?

回答這份疑惑的是澤諾毫無起伏的話:“格式參考我傳過去的文件原件。”

“......???”

“請抓緊時間,不要耽誤下午的正常工作。”

“......”

立花慎一深吸一口氣壓下即將破口而出的憤怒,盡量平靜:“做不了,找別人。”

“我有幾場研究的資料包告還沒整合驗證,沒工夫寫什麼任務報告,”他略一停頓,繼續道:“小瘋...岐宮尋閑出屁,前兩天跑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這事他行。”

聽到熟悉名字的伊芙睜開眼,下意識地去看身側人的表情,正好對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