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雪哭得梨花帶雨。

師孃笑得花枝亂顫。

師孃將蕭凌雪摟在懷中,一邊笑,一邊安慰她。

一會兒後,蕭凌雪不哭了。

她直起身,定定地看著師孃。

師孃也不笑了,她一拍額頭,臉上現出幾絲無奈和愁悵。

她嘆道:“小孩子還是不要長大的好。瞧你小時候多可愛啊,這長大了,不好管了也不可愛了。”

蕭凌雪看著師孃,目光漸漸變冷:“師孃,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哦,此話怎講?”

“那小子有賊心,沒賊膽。若不是師孃授意,借他十個膽子,也萬不敢如此胡作非為。”

“說的也是。沒錯,我是故意的。”

“為什麼?”

師孃不顧蕭凌雪的反抗,抓住她的手,握在掌中。

她柔聲說道:“你是師孃一點一點養大的。從兩個巴掌那麼小,養成了現在這麼大。師孃疼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害你?”

蕭凌雪倔強地沉默。

“我這麼做,只是想破去你的無情劍道。這見鬼的劍道,它根本就不適合你。你只是受你父親影響,學了這‘自以為天下第一’的劍道。”

蕭凌雪依舊沉默。

“如果你天性無情,那我無話可說。可是凌雪,不是這樣的”,師孃動情地說道:“或許你已經忘了,但我永遠忘不了。很小時候的你,可愛的就像一個雪球一樣,在我的懷裡滾來滾去,你奶聲奶氣叫道‘娘、娘’,你很小孩子氣地說‘娘,長大了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凌雪,你沒當過母親,你無法理解那種發自靈魂的顫慄。那一刻,師孃願意為了你,毀滅這個世界!”

“所以你父親要你修無情劍道時,我瘋了似地反對。我甚至不惜以劍相向,和他大打了一場。可你父親那個人……沒人能違揹他的意志。我只眼睜睜地看著你,由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慢慢地變成了一柄劍,一柄冰冷無情的劍!”

“我不想你走上你父親的老路,人生除了劍便是劍,舍劍之外,再無它物。那樣的人生多悲哀啊。就像是路邊的一塊石頭、就像是樹下的一截枯木,無趣且無聊。我希望你做回真正的自己,會哭會笑,會鬧會撒嬌。”

“你父親離開後,我一直想改變你,但一直找不到機會。直到我看見葉逸情,我知道,機會來了。”

“他的魅力,可以碾碎一切無情!”

蕭凌雪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悲痛:“可是師孃你想過沒,我五歲練劍,八歲修行,十二歲入無情劍道,至今已六十年!若是我的劍道被毀,劍心被破,那我這六十年的辛苦算什麼?”

師孃嘆道:“以你的資質,重塑劍道、再造劍心,能用多久?最多二十年!二十年對築基真修來說,是不短。可對金丹仙人來說,算的了什麼?而若你繼續在無情劍道上執迷不悟,浪費的時間,又豈止是二十年?”

“凌雪,拋開天驕榜上的虛名,用你的劍斬開執瘴,唯破才可後立,你方得見光明!”

蕭凌雪沉默了許久、許久,終於緩緩說道:“師孃的苦心,凌雪知道了,凌雪不會怪責師孃。但西方有佛門說,今日之因,種他日之果。也請師孃莫要怪責凌雪,同樣以過分的手段,斬掉師孃的執瘴。”

師孃抿嘴笑道:“你這孩子說的,你師孃我哪來的執瘴?”

“是嗎?”蕭凌雪冷冷說道:“師孃的愛,從來只始於顏值,忠於顏值。從前是我父親,現在是葉逸情”

師孃勉強笑道:“瞧你說的什麼話,我只當逸情是晚輩,我能對他起什麼心思?”

蕭凌雪不理她,自顧自地說道:“師孃明明心動,卻困於身份之別、年齡之別、 實力之別 ,還在乎自己的名聲,不甘心那三百多年的堅持,師孃在意的所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