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水似懂非懂。

江泠知道她聽不懂,於是換了個說法,“這樣,你把你爹的話忘掉,記住我說的就行,秋水是一個好詞,不是什麼晦氣話,他瞎說的。”

怕她不信,江泠又補充,“我讀書多,你信他還是信我?”

葉大隻會喝酒嫖賭,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葉秋水指著江泠,“我信你。”

江泠頷首,“嗯,下次別人問起你的名字是什麼,你就說……‘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葉秋水重重點頭,“嗯嗯!”

江泠問“好,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葉秋水雙手握拳,神情認真,“老夏與咕咕起飛,秋水拱長……天姨社!”

說完又疑惑道“老夏是誰呀,為什麼要飛?”

江泠“……”

他抿唇,沉默。

半晌才開口,“不打緊,我再慢慢教你。”

*

氣候越發寒涼,初秋時,江泠已經穿上厚衣。

一個月前的考試,江泠拔得頭籌,這半年來他次次評優都是甲等,若是年末的考核能透過,來年就會被舉薦入京,進入國子監就讀後,那就是一隻腳踏入仕途了。

江家對此萬分慎重,宋氏每日走路生風,隔半旬就會出城上香,祈禱兒子早日高中,等江泠進京,她將再不是商戶婦人。

江泠知道家中期許,讀書比往日更刻苦,長輩也看管得更嚴,他不會在讀書一事上懈怠,族中人希望他能做官,讓他們脫離商人的低賤地位,但對於江泠而言,他只是喜歡讀書而已。

這幾日,江四爺帶著五郎江暉來過幾次。

江暉資質平平,在書院並不出眾,同齡的孩子之間總是被比來比去,秋前的考試,江泠又是甲,而江暉只是乙等,這還已經是他超常發揮,但父母並不滿意。

江二爺從前讀書時就自詡清高,與走南闖北做生意的兄弟們不親近,後來做了官,更加高人一等,江泠與江暉只相差幾個月,當年兩個孩子剛出生,一個活蹦亂跳,四肢康健,一個因為早產,體弱多病,連說話都很晚。

誰知道後來,江泠書讀得那麼好,族中同輩望塵莫及,江四爺眼紅氣憤,逼迫江暉要超過兄長,這次考完試,又拎著他的衣領,笑臉盈盈來到江公宅中,讓他多向江泠請教。

江暉不願,但拗不過父母。

在他印象裡,三哥比二伯還要清高,嚴肅冷淡,在書院一個朋友也沒有,獨來獨往,不苟言笑,渾身上下寫著四個字生人勿近。

江暉有些怕他,覺得找江泠請教,大概會被他鄙夷。

只是父母逼迫,江暉只能硬著頭皮詢問江泠,但沒想到的是,他問什麼,江泠都知無不言,悉心解答,這讓他更加難堪。

傍晚,宋氏檢查完功課,滿意離去,江泠照舊在打發走下人後,帶上吃食,摸黑前往舊院。

前不久,他打聽出那日起鬨要打葉秋水的下人是誰,找到宋氏面前,告訴她,自己不喜歡話多的書童,會打擾他看書,宋氏對兒子功課上的事情很重視,一聽,頓時眉頭緊鎖,問了江家其他僕人,得知那個叫言吉的書童確實話多,愛說三道四,拜高踩低,立刻將他打發去別的地方。

經此一事,他院中僕人都變得老實本分,不愛多話,也不生事,這讓他很滿意。

宋氏走後,江泠從桌上拿起打包的點心與炒栗子,來到高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