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廟街有一間四川人開的鍋魁鋪子。

阮媛此前從未吃過鍋魁,第一次吃便愛上了。而那鋪子的老闆偏偏恰好也姓阮,讓阮媛覺得分外親切,每次兩人上街都要特意過來買幾個嚐嚐。

近幾日阮媛新添了賴床的毛病,早上時常起不來,曾澗峽便自己過來,把她最愛的鍋魁買回去。九月昆明的天氣尚不冷,帶回家中的鍋魁都能留有餘溫。

平日裡,曾澗峽最喜歡看阮媛蜷在被窩裡,迫不及待地咬一口鍋魁,極酥的碎渣偶爾落在被褥上,阮媛趕緊心虛地用手拂去,歪頭朝他俏皮一笑,讓他完全不忍心責備。

鍋魁鋪子是前店後宅的模式,店鋪後面就是老闆自己的住家,老闆在店裡忙活的時候,他的幾個小兒女時常他身邊跑來跑去,頑皮得很。鍋魁是用發麵做成的一種酥餅,先在燒紅的鐵鍋中焙透,再放入爐中烘烤,鍋魁有甜鹹兩種,甜的是芝麻糖心的,鹹的沒有餡料,酥皮香脆,十分可口。阮媛甜鹹兩種都愛吃,所以曾澗峽每次都會各買兩個帶回家。

曾澗峽到了鋪子裡,老闆說有現成的,只是有些冷了,曾澗峽不趕時間,便將鮮花放在一旁,一邊跟老闆閒聊一邊等現出鍋的熱鍋魁。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買到了兩甜兩鹹熱氣騰騰的四個鍋魁,老闆用油紙悉心包好,還特意留個口子,免得時間長了,水汽悶在裡面,鍋魁便不酥脆了。

從鍋魁鋪子出來,曾澗峽兩手捧著花,手指上繞著紙包上的麻繩,心滿意足地往家中走去。

到門口的時候,曾澗峽本想叫門,正好碰上房東出門,打過招呼之後,曾澗峽進了院子,徑直走向那間小小的耳房。曾澗峽發現房門虛掩著,因為雙手都被佔滿,他轉身用後背頂開了房門。曾澗峽剛一進屋,就看見阮媛正在手忙腳亂地往被子裡藏了什麼,臉上有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慌張。

曾澗峽對阮媛向來十分尊重,他跟阮媛之間一直沒有什麼秘密,他想著許是快到自己的生日了,阮媛可能在偷偷準備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罷?既然阮媛不想說,他便也不想破壞這份驚喜。他將買來的鮮花放在桌上,關切地問到:

“睡得還好嗎?”

阮媛趕緊迎上前來:

“很好啊,又買了這麼多劍蘭啊?好香呀!”

阮媛給曾澗峽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中,接著手腳麻利地找來了幾個陶製的花瓶,用水舀子給花瓶裡灌滿水,跟曾澗峽一起把鮮花插進瓶子裡。

曾澗峽看著阮媛衣著整齊、修飾得宜的模樣,這一日,她顯然沒有賴床。

曾澗峽用剪刀將麻繩剪斷,開啟油紙包:

“趕快坐下吃鍋魁吧,新出鍋的,還熱著呢。”

話音剛落,阮媛卻在背後將他一把抱住了。

阮媛的雙手從曾澗峽的腰間伸出來,從背後輕輕摟住了曾澗峽,把頭靠在他寬厚的脊背上,輕輕說道:

“咱們去湖邊走走吧。”

於是兩人又一次走到翠湖,踏過阮堤,來到了海心亭。

湖中蓮荷遍佈,雖然有些荷花已經開過了頭,初露殘相,一眼望去整個湖面仍舊是紅衣翠蓋,美不勝收。然而此刻的阮媛卻似乎無心看風景,她幾次欲言又止,讓曾澗峽意識到自己之前也許想得有些簡單,阮媛似乎是在為別的什麼事為難。他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你如果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的。”

阮媛仰頭看了曾澗峽一眼,眼神中的閃爍將糾結心情展露無疑。

“咱們夫妻一體,任何難題都可以一起解決。”

曾澗峽語氣堅定,阮媛低頭輕笑一聲,再抬頭時,眼中的彷徨猶疑消失了,開口卻說了件全然不相干的事。

“自打到了昆明,咱們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哪還有什麼心事呀?不過我倒是有件事兒想跟你商量。我們和曦沐蒔芳他們都搬了新家,咱們四個好久沒聚了,你也快過生日了,你說咱們四個要不要下館子慶祝一下?”

曾澗峽直覺阮媛沒有跟自己說真話,卻仍笑笑:“好啊,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