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坐北朝南的洋樓一樓最邊上的一間房門開啟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妓女怯生生地走出門來:

“乾孃,周……大哥昨晚上在我屋裡睡的,他大半夜渾身是傷的衝進來,整個人都溼透了,一晚上都在嚷嚷著身上疼,我就伺候他抽了幾桿……剛睡下沒多久,這會兒還沒醒呢!”

林桂芬愣了愣,突然衝到那妓女的屋子裡,抄起大煙槍就打,很快男人的哀嚎傳遍了整個院落,其間還夾雜著林桂芬的數落:

“你個殺千刀的,你怎麼沒把自個兒給抽死呢?小啞巴又跑了!快給我起來!把人給我找回來!”

“我骨頭都快散架了,你還打我?”

過了一會兒,剛才還被打得嗷嗷直叫的周奇驤胡亂扯了一件女式睡袍穿在身上,哼哼唧唧地跟著林桂芬走出屋來: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林桂芬一聽這話,伸手照著他頭上給了一下子:

“你派人去找了?你早就知道小啞巴跑了?”

周奇驤披著緊巴巴的睡衣,露出滿是肥油的肚子,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胳膊,疼得齜牙咧嘴:

“我還帶人去追了呢,不過沒追上!”

“那你怎麼不打發人告訴我一聲,我今早上回來才聽說!”

“誰知道你在哪個釣臺家打牌啊?”

“那你這一身傷是怎麼來的?”

周奇驤啐了一口,一臉陰狠地說道:

“那幾個狗孃養的,我跟他們沒完!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們翻出來!”

“別忙活這些沒用的,現在找小啞巴要緊!”

“哎呀,放心吧!我的能耐你還不知道嗎?那小啞巴逃跑也不是第一回了,就算她逃到天邊兒去,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在陽光的照耀下,周奇驤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來好不精彩。胡承蔭偷偷看了陳確錚一眼,發現他完全不動聲色。因為剛從屋內走到屋外,周奇驤的眼睛有些畏光,他眯縫著眼睛,不經意地朝院子裡掃了一眼,當他看到胡承蔭和陳確錚,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來?小啞巴呢?快把小啞巴給我交出來!”

林桂芬扭頭看向胡承蔭和陳確錚,又看了看周奇驤,眼前的狀況把她搞糊塗了。

“周奇驤,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你跟他們要什麼人?”

見林桂芬一頭霧水,周奇驤指著陳確錚和胡承蔭,張牙舞爪、罵罵咧咧起來:

“昨天晚上要不是他們,我早就把小啞巴抓回來了!我身上的傷都是他們乾的!昨天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有人敲我的門,原來是住東院兒的黃金鳳,她告訴我藍霧把小啞巴給放跑了,我就帶了兩個人去追,我們跑到得勝橋,剛巧撞見了小啞巴和他們倆在一起,就是因為他們攔著我們,才讓那小啞巴給跑了!”

聽到這兒,老盧頭眼珠一轉,趕緊火上澆油:

“這不是明擺著嗎?小啞巴昨天晚上剛跑,他們今天早上就過來找藍霧,說明他們早就串通一氣了!藍霧這個賤貨吃裡扒外,她肯定知道小啞巴在哪兒……”

林桂芬盯著藍霧看了許久,眼前這個人讓她無比陌生,她似乎想從她漆黑的瞳仁中看出真相,但終究是一無所獲,接著她轉向胡承蔭、陳確錚和梁緒衡:

“趁我還跟你們好言好語,趕緊告訴我,你們到底把小啞巴藏哪兒了?”

陳確錚聳了聳肩,兩手一攤,指了指周奇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