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拿我開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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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談間,陳確錚得知金嶽霖對前線的情況十分關心,就大概說了說自己的離開北平之後那幾個月在戰場上的見聞。雖然陳確錚隱去了自己在延安的經歷,只說自己輾轉山西、河北等地,可他給金嶽霖先生講述的作戰經歷和戰場見聞都是最真實的。
金嶽霖先生全程都聽得很認真,還不時發問,陳確錚都一一詳細作答。聽陳確錚講完,金嶽霖看著他,眼光中滿是欣賞:
“以前我聽說哪個學生從前線回來了,總要問問他戰場上的情況。陳確錚,你們這些‘扛過槍’的學生能文能武,真是了不得!我要是年輕個二十歲,我也扛槍上戰場去!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們中國人一定能打敗日本鬼子!只是現在歐洲形勢日漸緊張,國內戰局也空前複雜,什麼時候停戰還真不好說哪!”
金嶽霖先生話音剛落,殷福生就滿不在乎地說道:
“不要怕,蔣委員長每遇困境,必有扭轉乾坤的能力。你們看過去多少人反對他,結果怎樣?軍閥、日本人,在他看來,都不過是小孩子!”
陳確錚拿著筷子的手在空中一滯,隨即輕輕放下,他已然沒有了胃口。
在西南聯大的學生中,殷福生是頗不受歡迎、格格不入的“異類”,在校園裡左傾的空氣分外濃厚的情況下,他時常對時政發表一些右傾的言論,每每引發許多思想進步的同學的不滿,大家都覺得他是個“怪人”,甚至有人罵他是“神經病”。八壹中文網
說實話,陳確錚欣賞殷福生這位學弟廣博豐厚的學識和自信坦蕩的個性,理解他的少年意氣和恃才傲物,卻對他的許多言論都無法全然認同。雖然陳確錚很想反唇相譏,但在金嶽霖和沈有鼎二位先生面前,陳確錚並不想引發無謂的爭執,他最終選擇了閉口不言。
金嶽霖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不經意間岔開了話題:
“陳確錚,我記得你明年就畢業了吧?”
“是的,先生。”
“想過畢業之後做什麼嗎?”
陳確錚並不能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只好說:
“還沒有想好。”
“文學院的學生出路就那麼幾條,或是著書立說,或是教書育人,或是投身官場。你想做官嗎?”
陳確錚笑著搖了搖頭。
“既不想做官,那便是做文人了。我一直說,做文人,一是要有‘獨立進款’,要能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二是不能總想著發財;三是要有志同道合的人相互砥礪。如此才能寫自己真正想寫的文章,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說自己真正想說的話。總之一句話,文人不能為外物裹挾,要善於獨立思考,勇於追尋真理,這才是為文的根本啊!”
陳確錚正在思考金嶽霖先生話中的深意,殷福生卻大聲問道:
“先生,現在各式各樣的思潮五花八門,各色宣傳也鬧得很兇,究竟哪派是真理呢?”
金嶽霖先生沒有說話,他低頭沉吟良久,緩緩開口:
“掀起一個時代的人興奮的,都未必可靠,也未必能持久。”
“那麼什麼才是比較持久而可靠的思想呢?”
“經過自己長久努力思考出來的東西……比如說,休謨、康德、羅素等人的思想。”
金嶽霖先生的話讓陳確錚心中曾經的困惑解開了,卻又生出了新的困惑,他不禁問道:
“可是先生,無論是休謨、康德還是羅素,跟中國的老百姓都離得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