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永定門外的白衣青年(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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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曦沐快步向藥店走去,街上行人都行色匆匆,他們埋頭走路,不敢跟日軍對視,臉上寫滿了恐懼。快走到永定門時,周曦沐看到日本人都爬上了永定門的城樓,站在城樓上搖旗吶喊,城樓下的日本兵給路過城門洞的老百姓發放日本國旗,有人不接就硬是把旗子塞進他們的手裡,還狠狠推搡他們。旁邊跟著精通日文的中國人做翻譯,一臉諂媚,命令路過的老百姓對日本士兵鞠躬行禮,還逼著他們跟著自己一起搖旗高呼“大日本帝國萬歲”。如果不做就是一頓暴打。路過的老百姓不敢不接,只好彎腰鞠躬,然後拿著小旗子,哆哆嗦嗦地晃兩下,日本兵看著他們害怕的樣子,哈哈大笑,那嘴臉,真心是讓人作嘔。
這時,周曦沐的注意力卻被不遠處一個年輕人吸引,只見他身穿白色襯衫,藏藍色西褲,袖口挽起來到了手肘上,手裡拿著一張《大公報》,北平淪陷的大標題遠遠就可以看到。那青年身材高瘦挺拔,面容清秀周正,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緊鎖的眉頭下一雙閃亮的雙眼,此刻他沉默地排在一個提籃子的農婦後面等待過城門。他的眉頭緊鎖,雙眼正在盯著城門下一邊強摁著中國人的頭給自己行禮一邊嘻嘻哈哈大笑的日本士兵,拳頭緊緊地攥著。當下雖然夏日炎炎,但周曦沐覺得,那青年所站之處必如身處冰窟般寒冷。
這個青年就是陳確錚。
自從北平淪陷以後,陳確錚深深感受到了亡國的屈辱。
北平淪陷當天,他親眼看著之前他和北平的百姓們辛辛苦苦用麻袋建立起來的防禦工事被全部拆除。傍晚,陳確錚看到了傷痕遍佈、神色倉皇的一一〇旅士兵們排成縱隊,沿著北平城的大街一路向南走。陳確錚親眼看著曾經對他們慷慨激昂的說著“誓與北平共存亡”的何基灃走在一一〇旅的前面,一一〇旅在護送各部隊撤退完畢之後,他們自己也要南撤了。
陳確錚看到了騎在棗紅馬上的何基灃,他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身上的塵土和暗黑的血跡以及臉上的傷痕都在昭示這那場戰役的慘烈。路邊的老百姓看著他們的眼神是冷漠且責怪的,但陳確錚知道他們盡力了。突然,一些北平高校的大學生們跑到了隊伍跟前,他們一邊跟著隊伍一起行進,一邊舉起自己用鮮血書寫的標語,一邊喊著:
“何基灃將軍與一一〇旅將士不要走!”
“抗戰到底!”
“我們要從軍,與日寇決一死戰!”
“北平不能丟!”
何基灃看著眼前這群學生們,其中有許多在西苑軍訓隊中的同學,他看著他們一張張稚嫩的臉,終於忍不住淚凝於睫,他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抬手向學生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抖動韁繩,絕塵而去……
軍隊全數潰退,北平城失去了防護,任人宰割,日軍進城以後,老百姓終日惴惴不安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日軍把北平這座城市連同城裡的百姓,都當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極近羞辱之能事。
而這羞辱此刻就真真切切地發生在陳確錚的面前。
北平淪陷以後,北平城所有的城門都由日本兵把守,進出城除了城門沒有別的辦法,日本兵對過路的老百姓便能為所欲為,將他們的財物佔為己有已是常事。陳確錚前面的村婦提著籃子,準備接受檢查,守城門的一個矮胖日本兵強行搶走了籃子,嬉笑著拿出裡面的包子張口就咬,還分發給其他人。村婦想要去搶籃子,矮胖日本兵發怒了,把籃子裡的雞蛋一個一個丟在地上摔碎,還用腳去碾。村婦下跪求饒,被矮胖日本兵一腳踹倒在地上。這時候身旁的高個日本兵卻笑嘻嘻地扶起哀嚎的村婦,誰知道緊接著卻把她抱在懷中輕薄,還去解村婦的扣子,村婦更加驚恐,拼死掙扎,高瘦日本兵怒了,將村婦的衣服扯得七零八落,舉手扇了她好幾個耳光,然後把手伸向村婦的褲帶,旁邊的日本兵就像看熱鬧一樣嘻嘻哈哈地圍觀著,彷彿在看一出好戲。
周曦沐怒不可遏,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管,但他看不下去了。就在此時,村婦身後的青年突然出手,將輕薄村婦的高瘦日本兵一拳打翻在地,剛才還在嬉笑的七八個日本兵一時間瞠目結舌。
“八嘎呀路!”所有的日本兵都端著槍,向他聚攏來。
電光火石間,陳確錚拽起被他打翻計程車兵,瞬間抽出其腰間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周圍的日本兵見狀不敢再靠近。正在對峙期間,陳確錚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一把將被他脅迫的日本兵推開,跑向不遠處牆角停靠的一輛沒上鎖的腳踏車,用盡全身的力氣登著腳蹬子,一頭扎進了四通八達的北平胡同裡。
“我的車!”剛才還一臉諂媚的漢奸翻譯痛心疾首地大叫。
陳確錚聽到耳邊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有幾顆子彈打在車輪蓋的鐵皮上,發出巨大的金屬碰撞聲,子彈非常密集,他聽到日本兵邊跑邊罵邊開槍,陳確錚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向前蹬。此刻,所有的子彈都同時射向他,突然他的左肩一陣銳痛,子彈擊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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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曦沐看著村婦在混亂中逃脫了,轉頭看到遠處奮力蹬車的青年,他肩頭的鮮血湧出,染紅了白襯衫,他騎車的身影消失在巷弄裡,七八個日本兵自是窮追不捨,跟了進去。
陳確錚在衚衕裡七拐八拐,肩痛逐漸加重,鮮血汩汩流出,白襯衫的衣袖和左肩全部被鮮血浸透,陳確錚卻顧不得這些,他的命就快保不住了,他必須想辦法活下來。
陳確錚好似無頭蒼蠅似的在巷子裡亂轉,這片民宅他不是很熟,七拐八拐,他選擇了一條狹長曲折的衚衕,滿以為可以走出去,走到勁頭的拐彎處卻發現是一條死衚衕,而日本兵的叫罵聲和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了。
終於,兩個身穿土黃色軍服的日本兵來到了陳確錚的面前,陳確錚認出他們正是剛才輕薄村婦的那兩個人。高瘦的日本兵一看見陳確錚,馬上露出令人作嘔的笑容,跟矮胖日本兵大聲調笑著,陳確錚索性把車放倒,直面兩名日本兵。
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陳確錚並不想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