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5

路過一棵榕樹的時候，她記起來了，一次迷路的時候走到過這裡的，後來是宋琛打著電筒找了過來，也是那時候她見到了人生中第一隻螢火蟲。她當時嚇得瑟瑟發抖，宋琛笑著說，有禮物送給她，她握著兩隻手，讓她猜左手還是右手，她說右手。宋琛呵呵一笑，開啟了兩隻手，左手是一顆牛奶糖，右手是一隻閃動著熒光的蟲兒，幽幽的綠色忽閃忽閃的，和星子不同，放手的瞬間，那蟲兒快速的飛起，飛在夜色之中，彷彿點亮了整個夜。

她怎麼會忘記了呢，不過忘了也好。

她指了指那棵榕樹：“我以前爬過它的。”這是她唯一爬過的樹，那晚上因為迷路，第一次她爬到了樹上，她並不擅長爬樹，確切的說是害怕爬樹，爬樹會蹭壞衣服，會被打罵。記憶中宋琛沒少爬樹，媽媽卻只是呵斥，對於她卻是嚴重的警告，不許爬樹，不然棍子伺候。

不過早晚那麼幾分鐘的差距，在現實生活裡卻越拉越遠。直至一方滅亡，依舊沒有終點。

“你想上去？”秦息看向一直盯著榕樹的宋雪，她目光清明，又充滿神往。

宋雪嘴角微微一彎，“我想試試。”說罷就擼起袖子靠近了榕樹。年齡的增長並沒有給她多少便利，似乎少了些兒時的矯捷，她爬的很慢，一點點的踩著樹皮，慢慢的往上爬。秦息靜靜的看著她，心中無限感嘆，這是和他不一樣的童年時光。記憶中的童年都是在黑白鍵的交替之下，聽著某人的絮絮叨叨機器一般的生活。

好一會兒，她才爬到了第一個節，她慢慢的繼續往前爬，爬了好久，想了好多辦法才終於爬到曾經爬過的位置，原來過去的自己曾爬到過這麼高的地方嗎？她笑著朝著樹下的秦息揮手，秦息只是笑著並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不夠，她繼續往前爬了一個節點。

見她還要爬高，秦息有些擔心，喊道：“小心著些，樹皮還是溼的，下來吧。”

雖然雨停了去，這棵樹卻長得枝繁葉茂，過了兩天那水汽依然不曾散去。

“嗯。”宋雪停下了，不需要站的太高，這樣就好。她站在那裡，一手扶著枝幹，看向遠方，夜色正好，不濃不淡，風兒正好，不喧不鬧，過耳之間留下點點微微鳴動，算是來過的痕跡。垂下眸子看著他，像是看見天邊缺失的月。

慢慢的移動下來，到了底下的節，她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如果跳下去的話，會是一番什麼景象呢，她曾經看過一個情節，女主跳下了大樹，最後......摔倒在了地上，骨折了。男主和另外一個女孩有情人終成眷屬，為數不多的結局，她記得深刻。

似乎察覺她的意圖，秦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果然，她一下子跳了下來。她沒有骨折，因為她的少年接住了她。似乎不願意相信了般，她只是緊緊的抱著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硬生生的憋在那裡。

“傻不傻。”半響，秦息才開口說話，要是他接不住是不是得叫個救護車來，這山高水遠的，估摸著得聽半晚上的哀嚎，都是想象，或許她並不會。

宋雪嘴角上揚，輕聲說：“我相信。”她沒有說完，她是相信他的，他定能接住她的。

“嗯。”秦息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夜的深沉與寧靜，讓人得到一片安寧。

不遠處閃動著一條綠色的光帶，繞著那潭水一方，轉著圈，美的讓人想不出形容詞。

“來了。”宋雪張張嘴，看著那漸漸靠近的螢火蟲，它們原是喜歡成群的出沒的，一隻很美，一群更美，整個夜晚像是一個大的舞臺，而它們就是舞臺上最高貴的表演者。

秦息側過眸子，看向那幽幽的綠色，果然很美。緊接著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四周都是螢火蟲的天空，一片光亮將夜變得絢爛。這不是夜，也不是晝，是基於之間的浪漫。

宋雪伸出手觸碰著那些升起的螢火蟲，但是小傢伙們狡猾的閃開了。反覆幾次。她有些氣壘，秦息笑笑不說話。忽然宋雪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秦息一愣，一動不動的一副任君採劼模樣。宋雪不由得感嘆，這是好色螢火蟲，秦息的肩膀還有髮絲上有停著螢火蟲。它們扇動著翅膀，發著生命的光芒。

其實近看，它們長得絲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醜，不過在夜空中它們卻是那麼美麗。不愧是被稱作景天耀夜之物。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宋雪微微眯著眸子，伸出手指戳戳停在秦息肩膀上的一隻小傢伙，那小傢伙一下子飛了起來，宋雪嘚瑟的看著，不料它又飛了回來，停在相同的位置。宋雪癟嘴，越發肯定這是一隻變態的螢火蟲。

“別鬧。”秦息輕笑著。

世界似乎真的安靜了，她也看不到調皮的螢火蟲，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他們也像是一對飛舞的流螢，在夜空中交匯。

額頭有微微的餘熱，宋雪抬眸，秦息的眼睛被睫毛覆蓋，她可以想象出它的形狀。她閉上眼睛，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想要將時間停在這裡。

回去的時候，秦息破天荒的背了她一小段，她很開心，還是第一次除了宋琛之外有人願意揹她，哪怕只是一小段，她也足夠滿足。

回到住處的時候，夜色已經深沉了，老闆坐在臺前看著電視，見到他們點頭示意，宋雪回予一笑，然後跟著秦息上了樓。

洗漱完了，兩人就睡下了。

宋雪有些睡不著，一到這個房間就會聽到小孩的啼哭，雲繞耳邊無法停止。

“睡不著？”秦息摸了摸她的頭髮，小聲問。

宋雪側過身子，與他對視，兩人隔得太近，她害羞的本能後退了一些，秦息笑：“你這是怕我？”宋雪連忙搖頭，“不是。”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秦息伸出手指，點了她的額頭一下，然後看向窗外，窗簾已經落下了，他看不到其他。“明天，我就把事情處理了，不要再想了。”宋雪低垂著眼睛不願意與他對視，害怕眼眶囚禁不住那微熱的液體。

隔了一會兒，她使勁的點點頭。

秦息握著她的手，兩人終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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