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屋牆,暮少春躲在角落,看著多年未見的祖母,抱著巨大的酒罈子正仰頭牛飲,綢緞的衣服已經打溼大半,她的頭髮比記憶中更加花白,也少了很多,盤起的頭髮都快要叉不住髮釵,乾瘦的身體,肚子卻突兀的大,如同懷胎六月,讓人難以忽略。

跟在祖母身邊多年的翠嬤嬤見情況不對,已經讓人搶下祖母手中的酒罈,強行將人摁住。

翠嬤嬤面色凝重,對身邊一僕人說道:“拿著老太君的牌子速去宮裡,就說老太君有恙,讓……讓御術司的大人速速來看一看。”

僕人聽聞這話驚異地抬頭看了一眼暮老太君,趕緊拿著牌子進了宮。

翠嬤嬤讓丫鬟們扶著老太君進內屋換洗衣衫,暮少春這才從暗處走出來,看著家裡細微的變化出,與自己剛離開時已經截然不同,雕花木門上自己當年頑皮留下的痕跡,也被修復如初,可是他明明記得,去年走的時候,那修復的地方還新的很,怎麼一年光景,顏色就變了呢?

腦子突然疼了起來,暮少春捂著頭,腦海中閃過許多陌生畫面,繞的他頭痛不已。

他死了,可因何而死?

暮少春記不得,但他知道,祖母的白髮、家裡的變化,都在告訴他,他從這個家離開的不只是一年,是很久很久,久到許多地方留下歲月多年的痕跡,熟悉的人變得年老,又有許多新的面孔。

翠嬤嬤看起來憔悴了十多歲,他明明記得離開的時候,翠嬤嬤臉上還沒有那麼深的周圍,頭髮也烏黑漂亮。

現在,卻蒼老的快要看不出記憶的模樣。

屋內祖母已經被翠嬤嬤哄的睡下,暮少春停留了半宿,直到僕人請來了御術司的術士,才匆匆離開。

回了客棧,邊一和秦茹早已經回來,正坐在客棧裡吃早餐。

天色還昏暗著,街上已經有商販進城,客棧一樓的早餐供應吸引來了不少人流,暮少春飄在半空,越過人群落在邊一身邊。

一股陰寒氣息撲面而來,邊一抬頭,看著暮少春,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她就是敏銳地察覺到他比平時更陰冷了些。

“你昨晚上去哪兒了?這麼久才回來?”

秦茹問道。

“我聽遊魂說暮家老太君得了怪病,就好奇去看了看。沒想到看得太久,忘了時間。”

暮少春靠在邊一腳邊,低著頭,彷彿做錯了事兒一般。

秦茹皺眉,他這做派,好像自己欺負他一般。。

邊一拍拍暮少春的手背,“沒事,比美人強多了,她瘋了一晚上,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吃完早膳,裴美人也灰頭土臉的回來了,幾人上了樓回了房間,剛關上門,裴美人就炸毛一般抱怨道:“那隻惡鬼忒欺負人,自己不出來,叫一幫孤魂野鬼群毆我,氣死我了!”

秦茹:“你上人家地盤挑釁,還怪人家群毆你,你不要招惹他不就好了。”

裴美人瞪眼:“我在他那裡丟了場子,我就得找回來,要不然以後我怎麼帶小弟!”

裴美人自從死了以後,曾經的溫柔如玉是半點不在,火爆脾氣確實日日高升,邊一管不了,只是一味地遞香火,給裴美人消消氣。

裴美人啃著燭火,關心地問道:“你們那邊進展如何?可找到了辭任的方法?”

暮少春也看過來。

邊一面色犯苦,說道:“方法是找到了,但等於沒找到。”

裴美人:“怎麼說?”

邊一:“方相氏的官位,是當年黃帝親封的,想要辭任,必須要人皇親自撤封,可是,最後一任人皇早就作古,天下再無人皇,又怎麼幫我撤封官職。”

裴美人歪頭,有聽沒有懂。

暮少春心驚,人皇?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最後一任人皇死後,天下再無人皇,只有天子。

“大禹的皇帝也不行嘛?”裴美人疑惑。

“不行,大禹皇帝是天子,卻不是人皇,查了好幾個級別呢。”秦茹說道。

屋子裡再次沉默下來,明明已經有進展,但也等於沒有,這錢花得實在讓人糟心。

鱉寶冒出頭,張了張嘴巴,看到邊一黑漆漆地臉,那聲餓死活沒幹說出口,又悄咪咪地縮會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