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聽到了,他說了“殺”。

可是嘴上不敢這麼說。

畫舫上的生存之道就是察言觀色,唐二小姐死後,唐玉箋是吃妖怪們喂的百家飯長大的,自然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放過我吧……”

唐玉箋抖著嘴唇向他求饒,

“我是路過……出來閒逛,我是要去人間的,沒有打算來你們這裡……”

“人間。”

對方低喃。

他的目光平靜溫和,透著一點深邃的藍,“你不知,人間最近,不許妖物打擾?”

唐玉箋當然不知道。

事實上,許久之前便是這樣,六界之間從來互不干預,尤其是人間與妖界,人與妖似是有著天然的溝壑,勢不兩立一般。

尋常妖物若是敢隨意進入人間,定是會被道士天師做法驅逐,而凡人若是進入妖物盤踞的深山,往往也會被吸乾陽氣死在山上,或是直接啃皮食骨。

天族從前向來不管他們兩界之事,可今時,仙尊在這座人間城池渡劫。

妖怪慌張的抬眸看著他,臉上的神情確實像是對此事一無所知。

他將手裡染了血汙的帕子收好。

側頭,看著被仙術洗滌過後,乾乾淨淨的小姑娘,聲音愈發啞澀陰鬱。

“所以你究竟有何居心?”

唐玉箋被他冷不丁的質問嚇了一跳,急切辯解,“我什麼居心也沒有啊?”

“所以呢?”他勾唇,深邃雙眸暈開不見底的漩渦,“我怎知你不是魔族細作,故意撒謊騙我?”

唐玉箋渾身冰涼。

著急地搖頭,聲音不穩,“不是,哪個細作的妖氣會像我一樣弱?”

暴雨傾盆,打得屋簷外一片茫茫白色。

燭鈺垂眸掃過她的臉,喉結危險地滑動,聲音淡漠,“也可能是障眼法。”

唐玉箋愣住了,顯然沒想到自己的意思會被這樣曲解。

她還沒見過外界的險惡,只以為對方真的不相信她,認真地辯解,“魔族為什麼要用一隻妖來做障眼法?若是真的障眼法,那應該看起來弱,實際很強。像我這種要當細作的,恐怕沒走到能打探訊息的地方就已經被打死了。”

為了洗清冤屈,連自貶都用上了。

她的完全沒什麼邏輯可言,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懷疑。

燭鈺似乎露出沉思的模樣,像是在思考她的話。

半晌後,冷冷開口,“你不是魔域的人?”

唐玉箋愣了一下,急忙點頭,“我不是,我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