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下船的事沒有告訴長離,一直想著等人少點偷偷溜過去哄哄他。

長離她很瞭解,看起來高冷,其實很好哄。

來回幾個別苑送完東西,剛悄悄往外走了兩步,忽然被橫伸來的手臂攔住。

“等一下,你先別走。”

來的是管事石姬,捂住鼻子問唐玉箋,“你身上戴了什麼?”

唐玉箋不解,“什麼?”

石姬一手指向她腰間的荷包,“這裡裝什麼了?”

石姬原是仙界一塊界碑,有一日,一個犯了錯被流放的仙人不願離開仙界,散盡仙力抽盡仙骨,一頭撞死在界碑上,染了仙人的血,界碑從此有了靈,變成了石姬。

唐玉箋倒是喜歡她,因為石姬身上有她喜歡的氣息,每每嗅上一口都如沐春風。

此刻石姬冷著臉,見她回答不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腕子,用力抖了兩下。

忽然“叮鈴鐺啷”響了幾聲,袖子裡面滑出幾枚圓圓的東西。

唐玉箋撿起來,驚訝地說,“是銅幣。”

石姬問,“你這些銅錢從哪來的?”

唐玉箋恍然,“回來時不知誰扔到我腳上的……可是我沒撿起來啊?”

“在你身上你都不知道?”石姬揚聲,有些嚴厲,“你的荷包呢?開啟。”

唐玉箋被她叱責得莫名其妙,拉開荷包,竟發現鼓鼓囊囊一袋全是銅幣。

這下表情更疑惑了,“怎麼這麼多?這些東西怎麼會在我的荷包裡?”

看她沒心沒肺的模樣,石姬瞪了她一眼,“臭死了,快拿去扔了。”

唐玉箋依言照做,走到邊上將錢幣扔進水裡。

黑暗中,水面上像是起了一層霧。

她有些好奇,“石姬,這銅幣怎麼了?”

石姬像看到了什麼髒東西,頗為嫌棄地揮了揮手,“就是些髒東西,快洗了手去送東西,別想著偷懶。”

入了夜,極樂畫舫愈發奢靡富貴,明亮的燈火將河面照耀得如同白晝,無數殷紅的蓮燈彷彿河面上憑空盛開的鬼火,環繞著巨大的畫舫,幽幽飄蕩在空氣中。

雜役們進食的時間往往比貴客登船的時間早,晚宴開始之際,他們便要不停地奔波勞作。

沒有前甲那般奢靡,末微的妖怪們總是在幽暗隱蔽的地方進餐,以免被貴客看見,礙了他們的眼。

小廝照例留了份糕點,是唐玉箋在他耳邊唸叨了許久的紅糖糯米果子,外皮還酥脆著,裡面的紅糖流心。

端著出去,卻發現紙妖不知跑哪裡去了。

他也不甚在意。

“泉。”幫廚喊了他一聲,“你去幹嘛?”

“我給小玉送點糯米果子,不然她又要找我鬧……”他話音未落,不遠處譁然傳來一陣騷動。

小廝抬頭,看到了絕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

琴師怎麼會過來?

一定是看錯了。

幾個平日眼高於頂的前苑侍從正卑躬屈膝,拼命討好著搖扇子。周圍的雜役也慌忙挪到一邊,不敢擋貴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