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黑狐探

第六十六章

未來半個月，鍾艾都沒看到破奴的身影，布袋被她收在了自己的書房，由於那段時間身體還虛著，她的腦袋裡幾乎思考不了任何深度資訊，只要她開始想，太陽穴便突突跳動，像有把鈍刀在刮骨縫。其次，不看布袋也是因為彭閃閃和楚塬纏她太緊，這兩人一副要備考護工大賽一樣，像連體嬰似的輪番送藥膳，連她翻個身都要問是否要加毯子。。

偏偏鍾艾力不從心，連罵人的力氣都攢不足，沒辦法逃離，只能承受著。

秋意漸深，鍾宅裡的花草樹木逐漸凋零，枯葉打著旋兒撲在雕花窗欞上，被涼風捲著在遊廊裡翻飛。盆景海棠花被吳阿姨保護進暖房，等來年春天才能再放回花園，而最大那棵海棠花樹也開始落葉，東花園只剩耐寒的樹還帶著墨綠的樹葉，松針在月色下泛著冷鐵般的光澤。

鍾艾經過修養，身體恢復了七八成，原本蒼白的唇色染上淡淡櫻粉，經過私人醫生再三確認，她終於能大搖大擺的離開臥室院子。出院門時故意踩碎幾片枯葉，清脆聲響惹得簷角銅鈴跟著晃。

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想念會客廳，往日嫌惡的檀香味此刻聞著竟格外安心。連日的休息讓人的意志都變得煩躁，她恨不得馬上來十個八個問客，什麼怨鬼惡魔，只要讓她能和外人說說話就是好的。

彭閃閃和楚塬為了方便照顧，都選擇了居家辦公，，楚塬的筆記本鍵盤聲與彭閃閃的電話會議聲在各自院子裡此起彼伏，因而黑狐也只能在鍾宅活動，她無聊的緊，整日趴在遊廊美人靠上甩尾巴，彭閃閃為她掛上的金鈴鐺砸得欄杆坑坑窪窪。趁著彭閃閃開電話會議，她跟在鍾艾身後來到了會客廳。

“你怎麼來了？”鍾艾看著端坐在茶几上的大黑狐，青瓷茶盞被狐尾掃到搖搖欲墜。有些疑惑。

“無聊。”黑狐也半個月沒離開鍾宅了，滿身怨氣。

鍾艾坐在屏風後圈椅上，黃花梨木紋映著窗外疏影。她穿著米色薄絨外套，牛仔褲運動鞋，青春靚麗，她的頭髮長了許多，髮梢蜷曲著垂在鎖骨，隨動作掃過頸間翡翠平安扣。顯得整個人溫婉俏麗。

“這次見你，我總覺得哪裡不對。”黑狐一躍，忽然變成了人形，墨色長髮如瀑垂落，髮間金鈴化作耳墜叮噹作響。黑狐入鄉隨俗，服飾不再是那套黑色圓領袍，而是一件薄薄的黑色長裙，真絲面料流動如暗夜河水。她赤著腳，足尖點地時青磚泛起漣漪。身形十分輕盈，三兩下就走到了鍾艾身邊。

“哪裡？”鍾艾看向近在咫尺的黑狐，嗅到對方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那個，高大威猛的守護神呢？怎麼這麼久不見蹤影？”黑狐似乎對這個發現十分感興趣，狐狸眼瞳孔都興奮的一緊一縮。

“……”鍾艾無言，她感到自己的心臟似乎被人捏了一下，一種鬱悶感襲來。

“你們吵架了？不過也是，在鍾宅做一千多年的守護神，是神仙也要膩吧……他難道扔下你跑了？”黑狐長腿一勾，半跪坐在了桌子上，裙襬滑落露出嫩白的小腿，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鍾艾，臉上卻全是八卦的表情。

“我不知道。”鍾艾看向那雙狐狸眼，對方瞳孔深處閃過血色圖騰。似乎想從中得到些答案，秋日的陽光從窗戶透了進來，在青磚地上烙下窗欞的囚籠暗影，博古架上的琉璃擺件折射出七彩光斑。雁鎮的地暖已經開始工作，整個屋子裡都熱騰騰的。

“嗯？”黑狐不理解這句話，忽然又變成了狐狸樣子，蓬鬆尾巴掃落案頭線裝書，歪起小腦袋，疑惑的看著鍾艾——這個人類小女孩不知道什麼？

“唉，說了你也不懂，他沒走，但是……好像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他最近很怪。”鍾艾忽然盤坐在了椅子上，和黑狐對視著，她眼中的疑惑不比黑狐少。

“算了，你這個人類小孩什麼都不知道，我幫你去探問探問？”黑狐一躍，到鍾艾腿上，爪子勾破牛仔褲布料。眼中閃著喜悅的光，她剛好要無聊死了，尾尖金鈴突然燃起紅色的狐火。彭閃閃那邊暫時不需要她出手，其他人類的事她又不感興趣，現在遇到這檔人與鬼的恩怨之事，她興奮得全身狐狸毛都要豎起來了。

“可以嗎？！”鍾艾驚喜坐起，手中的陰陽志啪地砸在案几。沒想到黑狐一時沒站穩，掉在了桌子底下，一時妖氣洩露，房梁懸掛的八卦鏡突然轉向。桌子上的青銅針開始快速旋轉。

黑狐無奈，從地上坐起來，狐耳冒出又迅速收回。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會客廳：“包在我身上！”木門被妖風撞得哐當巨響。

祠堂中，破奴站在自己神像前，彩繪泥塑的面容與他如出一轍，只是眉眼間多了神性的悲憫。他身邊圍著鍾宅的四個傭人和1個司機，黑狐隱了自己的妖氣，跳上祠堂窗戶邊一棵矮樹上。

“最近她怎麼樣？身體好些了嗎？”破奴皺著眉，半透明的手指拂過供桌，香灰卻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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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阿姨對他很是恭敬，低頭回復：“小姐恢復了很多，又開始蹦蹦跳跳了，我們過來之前，看到小姐去了會客廳，聽說明天下午有問客拜訪。”

“那個楚塬，還是跟在她身邊？”

“楚少爺和彭小姐前一段時間每天跟著小姐，但是這幾天小姐好了很多，他們各自開始在自己院子裡工作，現在他們三個應該都不在一起。”吳阿姨回的事無鉅細，鬢角銀絲被穿堂風撩起。

“那個狐狸呢？”

黑狐本來聽得饒有興致，聽到這句話忽然皺起眉頭，這些傭人不是人類麼，人類不可能看到自己才對，難道鍾宅還養了其他狐狸？尾尖狐火突然暴漲。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祠堂裡幾個人，忽然，她瞳孔一縮——這個破奴，不是人形！陽光穿透他虛握茶盞的手，在地面投下殘缺光影。

他透明的身體被陽光刺穿，而那幾個傭人，全都是實體……黑狐暗罵自己妖鬼當久了居然自然而然把看到的鬼影破奴看作正常，她心中響起警鈴，這鐘宅，似乎並不是鍾艾和她說的那麼簡單。

“狐狸這幾天在院子裡到處亂飛，但她的宿主在這，她出不去鍾宅，剛剛我看到她跟在小姐身後去了會客廳。”

黑狐聽完這個問題，馬上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祠堂，她一路狂奔，利爪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奔向彭閃閃的頌院商量對策。

鍾艾在會客廳，聚精會神讀著陰陽志，忽然，她打了個噴嚏。房梁垂落的銅鈴隨著風劇烈晃動著。

“不會要感冒了吧……”她拿起桌子上的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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