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匆匆趕到了離事發地最近的醫館。

館內,老醫師一番仔細檢視後,神色放鬆地寬慰道:“郎君這傷勢並無大礙,不過是些皮肉傷,回去安心靜養幾日,自然就能恢復如常。”

聽到這話,齊渝頓時心中一鬆。

可那年輕郎君的臉色非但沒有好轉,眉頭反倒擰成了一個死結,神情愈發凝重,眸中亦湧上難以言喻的隱憂。

“郎君家住何處?今日之事是我之故,我先送你回家,明日必定親自登門賠禮謝罪。”

齊渝目光誠摯,直視著年輕郎君,言語間滿是歉意與擔當。

年輕郎君微微低下頭,眼瞼如蝶翼般輕顫。

半晌,才輕輕抿了抿泛白的唇,聲音帶著南方口音獨有的吳儂軟語之調,悠悠說道:“我並非盛京本地人,此番千里迢迢趕來,是為了尋訪親人,如今暫住在城中的客棧裡。”

齊渝聞言微微頷首,接著和聲說道:“如此,那我便先送郎君回客棧安置。今日因我的過失讓郎君受驚,若往後有任何需要,郎君不必客氣,儘管開口便是。”

聽到這番承諾,年輕郎君緩緩抬起頭,那一雙含情目裡此刻盈滿了複雜的情緒,似有羞赧,又帶著幾分忐忑,欲言又止道:“若是平常時日,這點小傷,我斷不會為難女郎。可如今我深陷絕境,實在是走投無路,只能……只能……”

齊渝並未出聲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他將話說完,神色間滿是耐心。

年輕郎君糾結許久,終於一咬牙,說道:“女郎……能不能賠我一百兩銀子?”

此言一出,齊渝瞬間愣住,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顯然沒料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瞧見齊渝的反應,年輕郎君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羞愧與憤懣交織,他咬著下唇,語氣急促又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決然道:“借我也成,等我尋到親人,定當連本帶利,一分不少地奉還!”

迎著那飽含期待與焦急的目光,齊渝略作思忖,便輕輕頷首:“可以。只是今日出門太過匆忙,未曾攜帶銀票。我先送郎君回客棧,明日一早,必定將銀票給郎君送去,郎君意下如何?”

年輕郎君一聽,神色瞬間急切起來,身子也微微前傾。

“不麻煩女郎明日再跑一趟,我隨你回家取錢,之後我自己回客棧便好,這樣也省了你的時間。”

齊渝聞言,眉頭不易察覺地輕蹙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警惕。

年輕郎君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細微變化,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唐突,臉上頓時一陣滾燙,忙扭過頭去,避開齊渝的視線。

而後語速極快地解釋道:“我知道我這要求十分過分,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已經欠了客棧十日的房費,夥計整日追著我討要,我實在是躲無可躲。我知道女郎肯定覺得我是個騙子,想借著這事兒訛你……”

說到此處,他突然轉過頭,目光直直地望向齊渝,梗著脖子,帶著幾分倔強與坦誠:“沒錯,我確實是在訛你。可我若不這麼做,恐怕明日連飯都吃不上了。

身上能變賣的東西我都已經典當,如今仍是身無分文。

也許是老天都覺得我可憐,才讓女郎的馬撞上了我,遇上我,算……算女郎倒黴吧。”

齊渝眉頭微挑,一手背在身後,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

她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郎君,心中暗自思忖:這個騙子……似乎與自己想的有些不同。

齊渝垂眸,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既然郎君如今深陷困境,這幾日便暫且住到我府上吧。

明日我會派人前往客棧,將你所欠的銀兩補上。待你傷勢痊癒,再從長計議往後之事。”

年輕郎君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些許猶豫之色,看向齊渝的眼神中,也悄然浮起一絲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