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飲設在驛站的大廳裡,在開宴前已經驅散了附近所有閒雜人等。隨行的金吾衛駐守在內圈,南詔軍士駐守在外圈,嚴禁任何人靠近驛站。

此時驛站內燈火通明,鎏金盃盞配上青銅雕花盤碗,將兩國不同風貌的審美,體現的淋漓盡致。

驛站內所有陳設都是依照古禮擺放。中央是一方碩大古樸的雕花青銅酒鑑,酒鑑暫且被蓋子覆著。依舊有濃郁的酒香從縫隙中,飄蕩出來,縈繞在屋內。

荀毓同禮部郎中先一步下去和南詔那邊的禮官,兩方一道安排接風宴上的各項事宜。雖然說今日接風只是前菜,三日後會盟結束時的夜宴才是重點,但兩方也不敢掉以輕心。宴上所用食材都是經過幾道經驗,才敢呈上來。

他人皆在忙碌,只有裴皎然一人在屋內坐著。清麗面孔映在銅鏡中,身後抱臂而立的李休璟一道映在其中。

垂首看著脖頸上鮮豔的紅痕,裴皎然轉頭瞪了眼始作俑者。見李休璟一臉從容閒暇,她唇角微微勾起,朝他招招手。

“裴相公有何吩咐。”李休璟湊過來,下巴枕在他肩頭。

“郎君真不去麼?”裴皎然笑著道。

“替你掃平障礙不是更好麼?放心,我會回來整裝等著您。”李休璟在她臉上輕輕一吻,將她微敞的衣襟合攏,“少喝些酒。”

笑睨著李休璟,裴皎然頷首。

夜幕降臨,星月皆升。眾人陸續入內。

最先進來的是南詔負責接待的官員們,以鄭琿為首,在甲士的簇擁下,各自落座。其次入內的是出自魏廷的文官和隨行的將軍,這些人入內時,南詔眾人皆要起身相迎。到了最後面才是裴皎然。此時所有人都起身行禮。一時間綺羅滿殿。

裴皎然一進來就看到右手邊的鄭琿。她沒有穿白日的官服,反倒是換了身緋色襦裙。白天還銳利逼人的眉宇,此刻化作兩道彎眉。二人隔著人群相視一笑。

在親王的簇擁下,裴皎然走到空出的主位上坐下。轉頭對著身旁的鄭琿微微點頭。

今日主禮者是荀毓。自下方東西首座,無論是南詔還是魏廷的官員,皆起身再度向裴皎然行禮。

凝視著面前一眾人,裴皎然內心不由產生一種滿足感。即使未著紫袍玉帶,她穿這身廣袖襦裙也可以讓人叩拜行禮。這便是權力,當一個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時,權力不再有區分男女的屬性,而是一個具象的符號。她的本身已經化為權力。

宴啟後,宴上便開始各自推杯換盞。敬酒的敬酒,聊天的聊天。低位者剛剛向高位者敬完酒,這廂侍者又為他們添滿酒。似乎在催促他們繼續喝下去。鼓吹樂曲在宴上迭起,奏出一段繁華景象。

裴皎然和鄭琿雖然看似坐在一塊,但鄭琿的位置往下偏了一步的距離。是以二人也沒能說上話。

待飲到第七輪時,屋內眾人醉了大半。裴皎然眯眼看著鄭琿,無聲地說了個走字。二人藉著紗幔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二人一道登上不遠處的了樓,夜風拂在面上。藉著月光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城外,靜謐流淌的瀘水。裴皎然靠著欄杆,任由夜風撩著她的衣襬。屋內的絲竹管絃之聲斷斷續續飄入耳中。

此時只聽得鄭琿道:“我在南詔聽過很多你的傳聞。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樣。”

“不一樣麼?我也沒想到清平官之首,是一個女郎。我沒聽過你的傳聞。”裴皎然莞爾。

鄭琿卻道:“山高路遠,南詔又是彈丸之地,有些事蹟傳不出去也正常。反正執掌權力的是我就行。我時常聽商人說,魏廷出了個不世之材,既能鐵腕平定叛亂,又有魄力推行改革。我當時便在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見見這樣一個人才。是否如同我想象中那樣,持才傲物亦或者說老肩巨滑。如伊霍二人……”

說話間,驛站內的樂聲又換了新曲。奏的是《秦王破陣樂》。

聽露餡著激昂的樂聲,裴皎然面上笑容不減,“伊尹、霍光皆是忠臣。而我不過一能臣耳,如何能相提並論。不過在鄭相眼中,某似乎有些不堪。”

“平叛改革,都是容易事。沒一點本事如何讓他們臣服,這一點我不如你。”鄭琿和手以對道。

裴皎然微笑著點頭,“難怪荀毓對你不吝言辭的誇讚。早上的時候,我見你欲言又止,可是有事告知?”

淡淡的月華照耀於清麗的面龐上,最後悉數淹沒於幽深黑暗的珠瞳中。鄭琿凝視著那雙無波無瀾的桃花眸,唇齒翕動。

“吐蕃眼下雖然敗走,但依舊有細作留於城中。按我們探子所稟,他們應當是想破壞這次會盟。我自我朝至先王時起,便對貴國邊境多行劫掠之事,亦或者行朝秦暮楚之時,多為貴國天子厭惡。我們現任國君雖是先王之子,但自幼嚮往朝廷。此次若非吐蕃設局威脅,我們焉敢對貴使出手。”

“這些年我們深受西境吐蕃侵擾,還要承受著吐蕃繁重的賦役之苦。百姓無法安居樂業不說,朝綱更是不正。從前南詔親附於貴國,貴國崇尚禮義,以惠養為務,不曾對屬國苛責索求。我以勸說王上借這個機會脫離吐蕃重新歸順貴國,如此一來就不再沒有遠戍之勞、重稅之困。此番得利沒有再大的了。”

此時,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朵雲,恰好遮住月亮的光輝。月光瞬間黯淡,兩個人都陷在頭頂燈籠昏黃的光影下。

裴皎然屈指輕叩著木欄,目光銳利,“那為何你們不做降臣,非要請求會盟呢?”

“戰爭的成本太高。即沒辦法支撐我們揮師劍南,也沒辦法支撐貴國南下攻打我們。會盟是讓兩方的成本降到最低,且無論是百姓還是國家都能休養生息,安居樂業。這才是這個世道百姓所求的太平。裴相公,既然國與國都不能給一個解法。那麼讓我們來給這個世道一個解法吧。”鄭琿道。

聞言裴皎然舒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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