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睡吧。明早我陪你去萬年縣。”說著李休璟將她往懷裡一攬。

到底是乏得很,裴皎然也沒拒絕。倚著李休璟臂彎閤眼睡去。她做了個夢,夢中再入前世。她見一人於案前奮筆疾書,時不時嘆息一兩聲。

夢裡霧起霧散,那人捧書入太極殿,呈書御前。殿內滿是譏誚聲,而那人卻一臉肅色地重複他的觀點。他說裴僕射無罪,一切皆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所致,請陛下查明真相,還其公道。可惜那人被金吾衛拖了下去,關在刑部大牢裡。最終被鴆酒賜死。

而夢中的她冷眼旁觀一切,時不時衝那人搖頭,眼中隱有惋惜。她盯著夢中的她,在口型中辨出了那人的身份。

是李休璟。

她欲走過去一探究竟,卻被突如其來的白光晃了眼。

裴皎然忽而從夢中驚醒。聽著周圍傳來喧鬧的人聲,欲驅趕走壓在周身的疲倦,可搏鬥了半天,還只是喚醒了眼耳鼻舌。

“醒了?”李休璟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李休璟正在井邊打水洗面。他穿著半臂和貼身的汗衫,袖子高高挽起,身上那件缺胯袍此時卻枕在她腦後。視線下移,隱約可以看見錦綾胯奴的影子。

移眼望向簷鈴蹙眉想了一會,裴皎然利落地爬起來,揉了揉發酸的腰背。疑怪地瞥了眼李休璟,昨天要不是他把她按在案几上,她哪裡會腰痠背痛的。

更要命的是,頸上至鎖骨處還特別癢,她皺著眉撓了一下,希望能夠緩解癢感。可是反而適得其反,肌膚迅速泛起火辣辣的刺痛感。似乎是對她這種行為的不滿。

深吸口氣,裴皎然轉身進屋拿了自己的深緋襴袍出來穿上。嚴嚴實實地掩蓋住了頸上那些刺目的痕跡。凝望著朝自己走來的李休璟,她闔眼。她想起來夢境中的李休璟,仗義執言為她辯駁。最終落得個悲慘下場。想到這她抿了抿唇。

“我們什麼時候去萬年縣?”李休璟遞了手巾給她。

收斂思緒。用手巾淨面後,裴皎然看了眼天色,“現在。不過我得先進宮一趟,和政事堂的相公們去告假。”

頂著濛濛天色,裴皎然遞了魚符。順利進宮後一路直奔政事堂。

在政事堂當值的是賈公閭。

他看見她,頗為意外。

“裴侍郎為何這個時候來此?”賈公閭看了裴皎然一眼,目光不解。

“昨日深夜有賊人闖邸,眼下屍體還躺在屋裡。下官得去萬年縣報官。”裴皎然微微一笑,“故而特意入宮告假。”

瞥見裴皎然手上所纏棉布,賈公閭皺眉。

昨夜是他派人去刺殺裴皎然。他知道她武功不俗,也沒想著要將她如何。只是為了給她一個警告。可沒想到她居然要將此事捅到萬年縣去。

“既是如此,裴侍郎且去吧。”賈公閭凝眉沉目,又道:“刺殺朝廷重臣可不是小事。得督促萬年縣多費心。”

“下官明白。”

離開政事堂以後,裴皎然並沒有立宮。反倒是又走了一趟戶部公房,同當值的官員打過招呼。讓他告知戶部眾官她今日會告假一日。

這才離宮去和李休璟匯合。二人用過朝食趕在天亮前,敲響了縣衙門口的登聞鼓。

縣吏一臉不耐地開啟門,正要開口訓斥二人,眼角餘光卻瞥見一抹深緋。瞬時壓下心中抱怨,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