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我想娶你

炎幸來的日子不長, 已經是第二次參加葬禮。

第一次,她連難過都算不上。人不會同情心泛濫到對於素未謀面的人都抱有難過的情緒。起碼她不會。

炎發斌老家不在a市,在隔壁b市的一個窮鄉僻壤的小村子裡。

他從小家裡窮, 唸了個初中就下來打工。後來聽說a市大城市, 機會多, 賺錢快。提著幾件粗布衣服, 隻身就去了。

毛頭小子, 肯吃苦肯幹, 很快他就賺到了第一桶金。

後來聽說出海賺錢多, 字都識不全的他愣是自己靠死記硬背考了海員證。

一年光是在船上就是大半年,經常逢年過節都不在家。

劉桂芳一個人孤單,但也理解。

這些年男主外女主內,日子過得也算井井有條。

可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來臨。

開車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一路從平緩的柏油馬路, 到顛簸崎嶇的山間小路。

兩個小時的時間留給炎幸懷古傷今, 但她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她承認,自己是個薄情的人,共情能力極差。從小到大難過到爆哭的時候,只有自己養的狗狗生病時, 那是真的難過到那幾天飯都沒吃幾口。

連鄰居的大娘沒了, 她也是跟著去鞠個躬, 神情哀慟。除此之外沒了。

她和大娘的交情止步於小時候上學放學, 大娘喜歡坐在衚衕口,看著她來來回回。有時候和她搭句話,有時候笑笑就過去了。

交情算淺嘗輒止。只是她對於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界定很明晰,對於熟人的同情, 並不可能上升到發自內心的難過。

炎發斌對於她而言,便是如此存在。說難過也難過,但也沒有很難過。

但很明顯,她穿過來這件事,沈徒並不知情。

他坐在後座,不時刻意裝作不經意撇過頭看她,最後緊緊握著她的手。

炎幸看著窗外,路邊景色逐漸荒涼,看得人心裡發涼,也慢慢回握住他的手。

男人的手比起女人更加骨骼分明,握起來掌心貼著掌心,還挺溫暖。

“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也是很難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沈徒握緊她的手,開始訴說自己的故事。試圖能給予她一些溫暖,雖然炎幸並不需要:“你知道麼,我媽媽是在我高考前夕去世的,我記得當時學校裡剛帶我們百日誓師,沒過多久,我媽媽就去世了。”

炎幸顯然沒想到沈徒會突如其來說這些,握著他的手放在他腿上,笨嘴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節哀......”

“我爸當時打算瞞著我,告訴我媽媽外出打工,等我考完就回來了。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媽媽,自己最清楚。那段時間我的狀態就很不好,我甚至想放棄高考。但是我爸給了我一巴掌,說我這樣才是對不起我媽媽的在天之靈。我大概哭了有一個星期,直到媽媽過了頭七,我才決定,我必須很努力考個好學校,才能對得起她......”

沈律似乎也是第一次聽這些話題。側邊鏡裡照映出來的臉,彷徨又清晰。撐著下頜,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對於奶奶的記憶只有照片裡美麗的容顏。沈律還不知道在哪裡的時候,奶奶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抱抱。”炎幸抱著他,靠著他的肩膀。“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

“你不用安慰我,我應該安慰你。”沈徒摟著她的腰:“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說明,當一個人能心平氣和地說出自己痛苦的事時,就說明他已經放下了。有一天,你肯定也會放下的。”

有那麼一瞬間,炎幸想吻他。如果不是沈律坐在副駕駛,她可能已經親了上去。

安慰人的話她不會講,但她希望能從行動上安慰到他,給他一些溫暖。

沈徒把她往懷裡帶了帶:“抱歉,應該是我安慰你,反倒讓你安慰我。”

“沒事......我和我爸接觸也不是很多,難過是肯定的。但他們真的特別偏心我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難過但很複雜。對不起。”

“重男輕女麼?”

“對,還是很嚴重那種。而且我爸常年在海上,我感受父愛的時間並不多。”炎幸說:“但我確信,他還是愛我的。”

“你父母肯定是愛你的,只是這份愛分配不均。”沈徒看著她的臉:“應該沒有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吧。”

——

炎發斌的告別儀式,定在b市市中心的殯儀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