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聲在金鑾玉階間盪開回聲,趙禎目光掠過趙錚身後那道匍匐的身影。

"校尉劉軒隨侍鎮北王鞍前馬後,沙盤點兵時屢獻奇策,著晉懷化郎將銜!"

天子玉音如磬,震得簷角銅鈴嗡嗡作響,"即日起入景陽宮當值!"

"兒臣叩謝天恩!"

趙錚廣袖下的手指微微發顫,眼尾餘光瞥見身後劉軒肩甲簌簌抖動。

懷化郎將雖非顯赫要職,卻能在皇子身邊參贊軍機,遠勝禁軍行伍!

丹墀下突聞金甲鏗然。

劉軒以額觸地,青磚印出血痕:"末將萬死難報聖恩!"

百官蟒袍如潮水起伏,山呼萬歲聲驚起棲在宮牆的玄鳥。

日晷指標轉過申時三刻,這場震動朝野的演武終是塵埃落定。

待御駕儀仗轉過九龍壁,羅昶與楚遂良緩步踱下雲階。

兩襲紫袍在趙錚身前稍駐,蟒紋補子上的金線在暮色中泛著暗芒,卻是含笑頷首而去。

反觀李牧周湯之流,眼風如淬毒利刃,將趙錚青玉冠上的明珠剜了千百遍。

趙錚撣了撣織金箭袖,信步朝校場走去。

遠處五百玄甲映著殘陽,恰似潑在宣紙上的濃墨。

忽聞鏘然聲響,最前頭的郎將霍然單膝點地。

"末將願為殿下刃!"

劉軒甲冑上的銅獸吞口咬住最後一縷暮光。

五百鐵甲齊齊頓戟,校場上金鳴如驚濤裂岸。

有老兵以袖拭劍,刃上映出赤紅眼眶——這些曾被稱作"營中朽木"的棄卒,今日竟摧折了東瀛雪刃!

趙錚忽然想起三日前校場初見時,這些漢子眼中死水般的灰暗。

他整肅衣冠,朝著鐵甲洪流深施一禮:"諸君以赤誠相托,本王必以山河為諾!"

西風捲起戰旗,將誓言烙在斑駁城牆。

暮色裡有人悄悄抹去眼角溼意,卻將手中陌刀握得更緊。

……

殘陽將景荷宮琉璃瓦染作胭脂色時,端妃的蓮履已在青磚上碾出凌亂紋路。

紫竹提著琉璃宮燈追在後面,燈穗掃過石階上凝結的夜露。

"錚兒!"

宮門外玉帶橋頭轉出玄色箭袖的身影,端妃腕間翡翠鐲撞在漢白玉闌干上,發出清越聲響。

她顧不得揉發紅的手腕,捧著趙錚的臉細看有無傷痕。

少年皇子笑著扶住母親:"兒臣連汗巾都沒沾塵,母妃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