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迴旋二) “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

“屠城, 片甲不留!”

冰冷而又殘忍的命令頃刻間砸向伽藍城中的百姓,等待他們的,是一場極盡殘忍的屠殺。

隨著可頻善奇的一聲令下, 伽藍城東翼城牆的裂痕在寅時崩開, 戍守十年的鹽磚遇火泛起詭譎的幽藍。

鮮卑重騎踏著雲梯碎木沖入伽藍城中時, 守將崔衍正攥著半塊發黴的胡麻餅——那是三日前百姓塞進他甲冑的餞別禮。

”放閘!”

崔衍砍斷絞盤麻繩,護城河鐵閘墜落的轟鳴中,他看見可頻善奇的狼頭旗被鐵刺紮穿。

河水裹著鮮卑特製的火油漫過馬屍, 遇著城牆鹽磚的剎那騰起青焰,將攀城的鮮卑死士燒成焦骨。

關內糧倉方向傳來爆響, 李元勝曾經改良的霹靂炮在巷戰中炸開。

而楚雲軒割讓的鹽道地圖被氣浪掀上半空,飄落在刺史府燒塌的樑柱間。

幼童攥著斷戟縮在鹽垛後, 看羊皮輿圖被血水浸透”伽藍”二字。

”西門破了!”

傳令兵嘶吼著撞進鐘樓,斷臂處綁著的止血帶浸滿鹽粒。

可頻善奇的親衛隊正用鐵錘砸擊青銅鐘, 每聲鐘鳴都伴著垛口守軍的墜亡。

當第八聲鐘響震落簷獸時, 刺史夫人將最後一罐火油潑向登樓階梯。

她雖然是女流之輩,卻也有血性,生死存亡之際, 她亦是巾幗不讓須眉。

然而,孤城無援,一腔熱血與忠勇,都被鐵騎踐踏。

高座於明堂的那位陛下,早已將伽藍拱手相讓。

午時的日頭被硝煙遮蔽,鮮卑輕騎在鹽田馳騁。

馬蹄踏碎結晶池的冰層, 鹹水混著血水滲入地脈。

鮮卑工兵撬開官倉地磚,發現楚雲軒承諾的十萬石軍糧,實為浸透火油的草料。

”楚狗!!”

可頻善奇劈斷刺史官印, 碎玉崩進《伽藍鹽井考》的輿圖夾層,露出楚雲軒硃批的”焚”字。

他暴怒揮鞭抽打戰俘,鹽工們的血濺在曬鹽架上,凝成赤紅的霜花。

待到了酉時末,殘陽染紅鹽山,守城的將士的白纓槍卡在鮮卑重甲縫隙,他們力氣已盡,卻還是不肯與敵軍放棄。

這裡是他們的故土,就算是死,他們也不能讓鮮卑人踐踏他們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

然而,寡不敵眾,伽藍城的守軍節節敗退。

不過半日的時間,伽藍城已成人間煉獄。

而那些倖存的百姓用則鐵鎬掘著逃生道,老者顫抖著摸向”生門”刻痕,指尖觸到滲出的鹹水——元夏工兵炸毀了地下暗河。

當第一具浮屍順著湍流漂來之時,一位少女用發簪在巖壁刻下最後一行《伽藍鹽謠》。

她害怕死亡,卻更怕自己的故土被遺忘。

……

五更天的關樓上,已經精疲力盡的崔衍將虎符塞進烽燧裂縫。

他望著冀州方向的狼煙,忽然想起陛下割讓伽藍的詔書中,那句”鹽鐵之利,不足惜也”。

“哈哈哈——好一個昏聵的君王!”

窮途末路,崔衍心中除了家園不保的痛惜便是對楚雲軒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