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金闕慵歸去 暮色如血,宮牆外……

暮色如血, 宮牆外的狼煙在風雪中若隱若現。

楚雲軒獨坐於紫宸殿中,鎏金蟠龍燭臺上積了寸許的蠟淚,將墜未墜, 恰似這搖搖欲墜的江山。

”陛下, 蘇先生到了。”

中貴人靈均躬身入殿, 雪粒沾在鴉青宮袍上,轉眼化作斑駁水痕。

楚雲軒指尖摩挲著青玉鎮紙,望著階下從容作揖的素衣文士。

多年不見, 他竟還是這般年輕,眉眼如墨筆勾勒, 倒像是挺拔的修竹。

”燕文純,你膽子可真是大, 此刻宮門外已有三千甲士候著取你首級。”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蘇珏直起身, 袖口露出的腕骨清瘦如竹, ”只是我若此刻伏誅,明日史書便要記作&09;,平白汙了陛下清名。”

銅漏滴答聲中, 楚雲軒忽然低笑出聲。

他輕輕推開案頭堆積的奏摺,露出底下泛黃的棋枰:”燕文純,與寡人手談一局如何?這和田玉棋子還是你父王所賜,說是能養心性。”

“卻之不恭。”

蘇珏抬眼看了一眼那泛黃的棋枰,其實並無多少印象。

言罷,二人於燭火下對坐, 氣氛竟出奇的和諧。

此一刻,他們只是他們自己,無關家國情仇與愛恨。

然而二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太多, 所謂的心平氣和,也只是一時的表象。

“說起來,你做那慕容清時,寡人對你的寵愛是貨真價實的。”

楚雲軒落下一顆白子,眼神卻時不時地放在蘇珏的身上。

“多謝厚愛,我以為你會看出我的身份。”蘇珏不為所動,一心只在棋盤之上。

“一開始的確有疑慮,但你的謊言天衣無縫,寡人還是淪陷了。”

“那是我技高一籌了?”蘇珏不禁莞爾。

“是,技高一籌。”楚雲軒點頭應和。

“若你不是燕文純,寡人應當會喜歡你。”

楚雲軒這話說的半真半假,蘇珏並不搭腔。

“當年寡人攻破鎬京,你自動禪位,如今因果迴圈,寡人成了那籠中困獸。”

回想起種種過往,楚雲軒只覺得恍如隔世。

昔日登臨天下的雄心壯志仍在眼前,轉眼間卻功敗垂成。

黑子落在天元時,簷角鐵馬被北風撞得錚鳴。

三更梆響,殘局已至終章。

蘇珏望著那被困死的白龍,忽然以指蘸茶在案上勾畫:”陛下可知為何總輸這半目?”

水痕蜿蜒成圖,是那九門佈防之勢,”圍城半月,糧道斷絕,可朱雀大街米鋪日日開張——困住你的從來不是我們陛下,而是你自己。”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

楚雲軒凝視著水漬漸幹的紋路,想起昨日暗衛密報中那些開城獻降的朱衣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