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地日新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

朗朗乾坤, 青天白日。

從前門庭若市的春樓一夜之間人去樓空,潘媽媽一幹人等被禁軍直接帶走,只剩下一片狼藉。

姑娘們沒了安身之所, 可身契還在潘媽媽手裡, 若等潘媽媽出來東山再起, 她們依舊不得自由。

已經受夠了壓迫的姑娘們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更是想替死去的姐妹討個公道,她們決定破釜沉舟, 為自己拼個前程。

另一邊,為了防止大金氏狗急跳牆, 楚越將陶莊幾人的家人都接到侍中府裡,以防萬一。

經過了幾日苦藥的摧殘, 蘇珏也終於被允許出門,不過他沒有急著出門, 而是先整理了卷宗, 又讓吳江出去辦了點事,然後才帶著陶莊等人出了門。

誰曾想剛一出門便碰上了一場熱鬧,為了看這場好戲, 蘇珏特意與陶莊他們進了一家茶館,幾人臨窗而坐,正好將一切景緻盡收眼底。

茶已泡好。

蘇珏抬眼看向邊幾上的茶杯,指腹沿著那杯口摩挲,唇角雖微微揚起,眸中卻是寒冰:“我之前就說過, 我們既然做了局,就有人要入局……”

話落,蘇珏將那茶杯推到了邊幾的邊沿, 勾唇道:“有人搭臺,就有角兒要登臺,戲還沒唱完。”

茶杯應聲落地,碎裂四散。

“老陶,你可知這王宮的聞冤鼓有多少年沒有被敲響了”

聞言,陶莊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頓時心領神會。

既然有人不願過安生日子,那便讓水更渾一些,他不介意。

之後果然應了蘇珏所說,這會所有人都成了一場熱鬧。

春樓的姑娘們不知得了何人的點撥,今日一大早便聚集在官府前擊鼓鳴冤。

蘇珏一身白衣慵懶的倚坐在茶樓之上,斜對面便是官府外面安放著的大鼓。

胡地不是多雨之地,今年卻有些反常。

天上不知何時,竟然下其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蘇珏望著外面的煙雨朦朧,笑著飲下杯中的熱茶。

鳴冤的鼓聲震天響,可那官府甚至是更遠處的王宮都是巍然不動,它們像是一座龐然死物,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親眼看著衙役只遠遠守在官府的門前,對鼓前的血淚聲聲視而不見,亦或是呵斥幾句,讓她們不要妨礙公務。

路過的百姓們紛紛側目,或是駐足,卻沒人前去問候,沒人關心她們的冤屈,更有甚者,勸她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聲稱不過死的是煙花女子,不值當告狀,也不值當挨一頓板子。

甚至還有人直接拿她們的身份說事。

“你們本來就不幹淨了,死不死,活不活的,又有什麼兩樣?”

“就是,以為自己多幹淨,就是想求公道,也得看看你們配不配。”

“我勸你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趕緊回去吧,官府不會管你們的事的,哪裡沒有青樓,這都是尋常。”

言語刻薄又尖酸,一句一句砸進姑娘們的心中,也砸進了蘇珏的耳中。

“老陶,你們看,這世上人都如此,只要是事不關己,都是能慷他人之慨的,甚至還要落井下石奚落一番,果然是刀不砍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她們也是人,如何就不能追求公道了呢,還是這公道本來就不存在呢。”

蘇珏飲酒發笑,只覺得這世道太過極端。

愚昧者終生愚昧,清醒者裝聾作啞,理想主義前僕後繼,血濺高堂,現實主義龜縮守舊,任由被剝削一生。

眼見官府無動於衷,行人避之不及,姑娘們也沒有生出退縮之意,她們擦了擦眼淚又往王宮走去。

在黑暗裡掙紮了不知多少年月,如今有機會重見天日,她們怎麼可能放棄。

就算一死,也是幹幹淨淨地死,不受旁人的折磨。

望著她們逐漸遠去的身影,蘇珏幾人沒有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