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奉天殿中,一君一臣上下對立,為君者高傲地俯視臣子,臣子卻只能低下頭不語。

“劉伯溫吶,這現在的朝廷已經沒有宰相了,咱很好奇,你覺得誰可以當這個宰相?”朱元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皇上既然已經有心目中的人選了,又何必問我。”

朱元璋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你是說胡惟庸?那你覺得他咋樣?”

劉伯溫搖了搖頭。

“胡惟庸是一匹烈馬,雖然有才幹,但是讓他拉車,早晚會出事的。”

朱元璋一捋鬍鬚。

“那楊憲已經被殺了,他證明自己幹不了宰相的工作,剩下的人也就剩了個被貶了職的汪廣洋,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要是合適,朕就把他調回來。”

劉伯溫苦笑著說道。

“以楊憲的才幹都無法勝任宰相,汪廣洋還不如楊憲呢,更當不了宰相。”

“那你說這朝堂之中,還有誰能勝任宰相的職位?”

朱元璋頗為不解,隨後劉伯溫便是一拱手。

“臣以為,朝中能勝任宰相的人選,只有李善長。李善長功勳卓著,勞苦功高,有能調和群臣的能力和氣度,這宰相的人選,非他莫屬!雖然李善長現在已經去養病,但是陛下可以等他身體好些了之後再度啟用,以臣之見,這朝廷中能做得了宰相的,只有他了。”

劉伯溫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十分誠懇,但是朱元璋卻有些不屑地笑笑。

“誰說這朝廷中沒有別人能當宰相了,咱看你劉伯溫劉先生,就能當這個宰相嘛!”

朱元璋此話一出,劉伯溫臉色頓時大變,跪在了地上。

“微臣的性子太直,而且又嫉惡如仇,只能做監察御史的工作,卻當不得宰相,而且臣身體不好,不勝繁劇,恐怕是當不了這宰相。”

劉伯溫此話一出,朱元璋的臉色頓時劇變。

“你說這嫉惡如仇是什麼意思?到底是百官在你心裡是惡,還是朕在你心裡是惡啊!朕知道你自命清高,知道你瞧不上這幫人,在你的心中,恐怕只有唐宗宋祖那樣的君王才值得你輔佐吧!”

劉伯溫被朱元璋說得啞口無言,只能跪在地上接受訓斥。朱元璋也知道他的脾氣,末了也只是擺了擺手。

“你退下吧!”

劉伯溫仍舊沒發一言,就這樣離開了奉天殿,看著那略顯佝僂的瘦削人影,朱元璋心裡不知為何感受到了挫敗,一種深深的挫敗。他可以征服天下,可以對任何人下達旨意,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讓這劉伯溫真正的服他。

不知不覺,朱標走到了朱元璋的身邊,他聽到了奉天殿的吵鬧,也知道了劉伯溫和朱元璋的鬧劇。

“咱……咱真的沒想過殺他,咱知道他是個好官,也知道他很有能力。可他就是太傲了,本來,我以為封他為誠意伯,年俸只有區區的六百石,他就會醒悟,會對咱更有誠意。可是我還是得不到他這片心。標兒啊,也許只有你當了皇帝,才是劉伯溫理想中的皇帝吧……”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長嘆了一口氣,一旁的朱標走到了他的身邊安慰著他。

“他就是這樣的人,你又何必為了他煩惱,就算你是皇帝,也沒法讓天下的人都臣服於你。”

“那你怎麼想?這宰相誰來當?”

朱標撇了撇嘴,“那必然是小胡大人了,除了他誰還能當這個宰相?且不說能力人脈什麼的,楊憲不就是個教訓麼,如果你找的丞相不是淮西集團的人,那不妥妥是下一個楊憲?所以於情於理都只有胡惟庸能當宰相。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朱元璋疑惑地看著他。

“沒事,反正我是覺得胡惟庸當宰相不錯。”

朱標想說的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如果胡惟庸當上宰相,那他肯定會飄,飄了之後什麼事兒都能幹得出來,朱元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給宰了,然後就會廢除宰相制度。廢除宰相制度是對是錯暫且不論,就衝著後來胡惟庸乾的那些破事,和淮西集團各將領勾勾搭搭,欺上瞞下,胡惟庸就必須死,而且經過朱標調查,商州的奸商屯糧,背後很可能就有胡惟庸的推波助瀾。

此人,確實留不得啊!

朱標是老朱的刀鞘,不該殺之人自然不要殺,可是該殺之人,他也不能心慈手軟。

“成!咱就聽你的,先立胡惟庸當那宰相,不過他可得好好幹這個宰相”朱元璋在好好幹三個字上用了很強烈的重音,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