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爵士見到奈特的小隊竟然將克茹姆帶回來時,驚訝地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這和他最初接到的任務可不太一樣。

上頭原本只是告訴他,過幾天克茹姆的營地會被一群利尼維亞義軍襲擊,他們應該在克茹姆主動求援時趁亂將其一網打盡。

可現在不光利尼維亞的義軍沒來,克茹姆反倒被他手下的一夥民兵小隊給綁來了。

當然,傑拉爾德爵士沒有把城堡裡的事全部交代,他只說他們是用下毒的手段控制住了克茹姆身邊的衛士,然後偷偷將它帶出來的。

至於那個變成魔物的商人,傑拉爾德爵士自然不會主動向塞巴斯爵士提及。

這樣就算克茹姆被複仇軍用大記憶恢復術問出那天晚上的經歷,傑拉爾德爵士也可以說那是他中毒後的精神錯亂——克茹姆大概是將渾身是血的大腳怪誤認作怪物了。

況且那東西已經化成了灰燼,就算克茹姆說那不是大腳怪,塞巴斯爵士也找不到它存在過的證據。

更何況,先不說塞巴斯爵士會不會相信什麼世界之外的魔物。

以當時克茹姆的表情來看,傑拉爾德爵士認定克茹姆哪怕把牙咬碎了,也斷然不敢透露半點風聲。

畢竟一個民兵冒險者小隊,擊殺了來自世界之外的魔物,這怎麼想都有些過於離譜。

與其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煩,不如少說多聽,靜候復仇軍下一步的動作...

傑拉爾德爵士的猜測大體上沒錯,任憑塞巴斯爵士和他手下的劊子手使出多少招數,都沒能讓克茹姆說出真相。

作為自以為的復明教會高階成員,還有自詡的能夠領導獸人走向新未來的領袖,克茹姆還算得上有骨氣。

他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試圖令審問他的復仇軍相信,他帶領這些獸人公然違背黑魔王的命令,只是覺得他們在勝利後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

克茹姆的說法的確騙過了塞巴斯爵士,並被押送回利尼維亞等待首相本人的審判。

然而在利尼維亞城的王宮裡,阿斯拉將這份記錄著克茹姆罪行的報告送給維魯克時,他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

以維魯克對克茹姆的瞭解判斷:如果只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像克茹姆這樣的獸人,是沒有勇氣和動機反抗的。

作為一種社會性很強的族群,獸人哪怕是為了追求戰鬥,他們也鮮少會做出背叛族群的舉動。

獸人熱衷於戰鬥沒錯,然而他們也極為仰慕強者。

所以在獸人部落中,如果大多數獸人渴望戰鬥,而領袖卻不能為他們帶來戰鬥和勝利。

更常見的做法是獸人會先挑戰領袖,透過武力戰勝領袖來向部族削弱領袖的權威,進而推舉出一個更強大的首領。

也就是說,除非他們認為克茹姆比維魯克和黑魔王更加強大,否則獸人沒有理由會摒棄強者而追隨弱者。

然而,先不說獸人們幾乎將黑魔王視作神明;就光憑維魯克對獸人的掌控力,即便如今因為種種變故已經大不如前,可也絕不是克茹姆之流所能相比的。

倘若真是因為點“不公正的待遇”,獸人就產生了如此大規模的叛亂,那復仇軍要擔心的恐怕可就不光是一個克茹姆的問題了。

“彆著急處死他,他一定藏著更多秘密。”所以維魯克這樣提醒阿斯拉。

不過阿斯拉知道塞巴斯爵士那種粗獷的手段不可能讓克茹姆說實話。

而幸運的是,阿斯拉作為黑魔王的首相,她有著足夠多的資訊來源和許可權來使自己達到目的。

這讓她有可能採取些更溫和、但也更有機會徹底攻破克茹姆心理防線的方法。

她瞭解獸人和克茹姆的習慣,並從一眾老兵口中打聽克茹姆曾經的歷史。

從那些獸人角鬥士的講述裡,阿斯拉逐漸拼出了一個自卑到扭曲的獸人薩滿形象。

爾後,阿斯拉以曾經的戰友的身份去探望了克茹姆,並將他帶到了更體面些的獨立牢房中監禁,讓克茹姆感受到他最渴望的尊重。

在平靜得度過了幾日後,待克茹姆稍稍恢復了些精神,阿斯拉才再次前去拜訪。

或者說,是審問。

“我很同情你為族人鳴不平而身陷囹圄,但黑魔王是我們共同認可的國王,我們不能反對自己的國王。”阿斯拉如此說道。

從克茹姆眼神中閃過的一絲輕蔑中,阿斯拉更加確認了她的猜測:在克茹姆的背後,一定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