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勾勒出謝綏凌厲清冷的雙目,手腕翻轉中,圍攻上來的數名刺客喉間瞬間綻開血線。

這是雲菅第一次見謝綏出手。

劍尖如銀蛇吐信,劍勢如游龍穿梭。

起落之間精準、利落,泛著濃烈的殺意。

明明是殺戮場景,可謝綏的每一次抬手落腕,都像是一場賞心悅目的表演。

他應也是匆忙而來,長髮垂落一半,外衫隨意披在身上。只動作之間快速兇狠,似還遊刃有餘。

雲菅被他修長有力的手臂護著,背脊緊貼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身後肌肉的震顫。

二人從未如此靠近過,這樣的親密讓雲菅有些不適,只未及細想,頭頂便傳來謝綏冷冷的聲音:“回神!我數到三,往左撤。”

溫熱吐息擦過耳垂,雲菅渾身一僵。

謝綏數到二的尾音未落,劍鋒已刺穿右側刺客的琵琶骨,那人悶聲跪地。

雲菅趁機旋身向左,手中彎刀精準砍向刺客脖頸。

“不錯。”謝綏的聲音裹著夜風傳來,冷淡中似帶了幾分讚許。

雲菅卻顧不上高興,頗為吃力的重新揮刀抵擋。

這些刺客訓練有素,目標也不在雲菅。見雲菅衝出包圍圈,立刻放棄圍攻,又朝謝綏圍過去。

臨江樓內留下的司使不多,柳承作為親使,一直在竭力往謝綏這邊趕來。

但黑衣人太多了,他雙拳難敵四手,被那些人纏在廊下脫不開身。

雲菅鬆一口氣後,先把躲在角落裡的草兒送出去:“你和那些姑娘們躲在一起,不要往這邊來。”

這些人雖然是衝謝綏而來,但難保不會大開殺戒,能躲一時就躲一時吧!

草兒慘白著臉點頭,也沒心思問雲菅去哪裡,跑進後院柴房便再沒動靜了。

雲菅提著刀,又返回了前邊長廊。

沒了燈火,廊下只剩月光映照下來的銀輝,一半黑暗一半明朗,將雙方打鬥也襯的明明暗暗起來。

雲菅循著聲音找過去,正巧見謝綏被數人絞住,一道寒芒直取他後心。

“小心!”身體比思緒更快,雲菅反手擲出彎刀。

刀刃破空沒入血肉的悶響裡,謝綏抬頭,卻是越過那刺客的刀尖看向雲菅。

雲菅的身體還保持在擲出飛刀的緊繃狀態。

她不嬌小、不纖細,比起上京女子明顯結實矯健。因著動作大開大合,青樓內姑娘們輕薄的夏衫裹在她身上,顯得不倫不類。

而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因有雙明亮的眸子,在此刻月光下也好似美麗的出奇。

光線暗淡,周遭喧鬧,謝綏卻好像聽到了誰的心跳聲。

砰砰作響,一下一下,快速又有力。

他凝眉盯著雲菅。

看著雲菅利落躲過一擊,看著雲菅突破重重圍攻,看著雲菅手無寸鐵朝他飛奔而來。

昔日總被編成辮子的青絲,如今隨意散落肩後,在奔跑時揚起在夜風中。遮不住腳踝的裙襬肆意翻飛,許是被主人嫌棄礙事,竟在抬腳時撕扯去大半。

沒有人能擋住她。

那雙漆黑沉靜的眼,那具高挑敏捷的身軀,都是她乘風而來的利器。

黑衣人擋不住,他也擋不住。

在劍尖破開絞殺圍困時,謝綏忍不住想,孟聽雨又失職了。

這樣力量蓬勃又肆無忌憚的女子,怎會是上京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