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以才會這樣的吧。

揚仰著頭,額頭湧下的血逐漸流過眼角,漸漸侵染,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只能逃,他不像鳴神我渡那樣勇敢,只能逃到一個個不同的女人溫暖的懷抱裡,渾渾噩噩地度日……

但是那一天,穿過微笑著,灑滿陽光的人群,他看到了自己一直所恐懼的東西,不是缺錢,不是孤苦無依,而是……

野狗圍繞的少年睜大了眼睛,像是在看著他,一點一點的笑起來,嘲笑著他的懦弱……

他害怕的……是冰冷無力的現實……

無論是自己奶奶沒錢治病去世,還是自己父親當初被大城市人歧視的土包子身份,或者是自己現在這副紙醉金迷,逐漸腐爛的樣子……

他只能不去想……

小時候被學校裡的小群體揍,罵他是土包子,把他的零用錢洗劫一空,他害怕,不敢反抗。

但鳴神我渡卻輕而易舉地把這些傢伙們揍得鼻青臉腫,好像骨子裡就有著暴力的基因,他羨慕的不是鳴神我渡的力量,而是他毫不畏懼的心……

所以……那天他做了一個決定,他也想勇敢一回。

他贖回下了地下黑市第二層的女孩,給了她一筆錢,把她送去了地上的孤兒院,在那裡,她會靠著那筆錢上學,生活,直到自己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幾乎所有的藥品被他壓低價格拋售一空,其實上一次鳴神我渡來買藥的時候,並不是精神類藥品管控嚴格,只是庫存已經被出售了大半,和鳴神我渡開個玩笑罷了……反正那傢伙也不會老實給全款。

拋售各類藥品,零件,一邊把毒癮抑制藥物的渠道分發給那些平日裡甚至不待見他的同行,一邊大量購入毒癮抑制藥物。

他要毀了這個地下黑市!

哪怕是供養了他父輩的地方!哪怕是讓他從土包子變成花花公子的地方,哪怕這裡對他來說曾經遍地黃金,但他下定了決心,要勇敢一把,也捲起一回革命的風暴!

毒品行業,是地下黑市皮肉生意、槍支生意之外的第三大產業,這麼龐大的毒癮抑制劑,毫無疑問可以拯救很多人,但對於地下黑市來說,將會徹底粉碎整個第三層建立的貿易體系。

他很怕死,還留了一筆錢準備出國,至少要養老吧,在湖邊要有個小別墅吧,積累了這麼多年,這筆錢對他來說倒是九牛一毛,因此他已經做的足夠隱秘。

但還是被發現了,和他過夜的女人偶然翻到了他的進貨賬鋪,出賣了他……

他其實不怪那個女人,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生存下去。

掌管地下黑市第三層的黑道宗家源家家主全部死亡,整個黑道陷入權力內鬥,給了他莫大的機會,這時候執行計劃,黑道上下根本無暇顧及他,但他的計劃也不可能真正瞞天過海,只是被發現的時間有些早了。

本來昨天晚上,凱瑟琳帶著鳴神我渡來敲門那會,他已經在收拾東西,但還是等到了他們都睡著,才揹著包離開。

鳴神我渡和凱瑟琳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就行了,鳴神我渡是鳴神有馬的兒子,凱瑟琳有酒吧老闆撐腰,畢竟地下黑市上方的特殊酒吧,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開的,他們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後續的安排都已經完成,他大可以透過自己的渠道安排這批藥物的流通,然後美美地出國,偶爾給鳴神我渡寄點精神藥物回來,總不能真讓他被夢魘折磨死吧,自己就這麼一個“老朋友”啊……

但他還是在一輛計程車上被發現了,發現他的是真源組的新勢力,山崎,號稱山崎之鷹的男人。

真是諷刺,地下黑市的掌權者一直都是些蠢笨又貪財好色的傢伙,此刻正像野獸般為了爭奪真源組的遺產而陷入內鬥中,可這個山崎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蹤跡,就在機場門口堵著他。

他看著自己流血不停地手指,好痛!好痛,簡直痛的令人發瘋……

原來自己,這麼怕死嗎?

“喂,這傢伙欠了多少錢,我替他還!”凱瑟琳吼道。

“欠多少?哼……”山崎冷笑,一腳踩到了揚被切斷的手指上,痛的揚連連慘叫。

“欠的可多了,對不對?”他俯身,一把揪住揚的頭髮,陰翳的眼神緊盯著揚。

“說吧,那批貨在哪裡?我們這麼多人靠著第三層吃飯,你想毀了它,太天真了。”

“這些年讓你發展,是你老爹的面子,現在他早就死了,你以為有多少人等著,想替換你,佔據違禁藥品市場。”

“就算你把那些藥弄出去了,又怎麼樣,藥是會用完的!能治幾個人呀笨蛋!”山崎一下下拍著揚血淋淋的臉。

“還是會有人吸的呀,這個世道這麼差,沒錢、沒房、沒未來,一輩子給人打工,不就需要吸嘍,就算沒人阻止你,你自己想想有幾個人會拿這藥啊!你也知道這事做不成的。”

“你自己不也販毒,你以為你是什麼好鳥嗎?你不為錢為了什麼呀?那什麼狗屁正義公理嗎?那些都是用來騙小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