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智淵(一)(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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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群山,破冰船,一切全部緩緩消散,鳴神我渡艱難地睜開了眼。
深藍色如同深海一般的眼眸,透著一絲擔心,倒映著他那張蒼白的臉。有些好聞的海鹽般的氣味飄入他的鼻尖,那是少女髮絲的清香。
七海晶正扶著他,兩人的距離還是第一次這麼近,七海晶幾乎可以聽見鳴神我渡慢得出奇的心跳聲,彷彿整顆心都被冰凍住了,心房裡流動著南極冰面下接近零度的血。
她的眼神有些怪異,彷彿有著一絲擔心,可也不是全部,他們本就是兩個封閉自己內心的人,笨拙到哪怕是擔心都不會完整展現的雛鳥。
鳴神我渡與她接觸才不久,既不是她的同學,也不是她的親戚家人,沒有人會毫無理由地關心你。
不過……看來,七海打骨子裡來說是個善良的人,而且,她不喜歡看到別人不幸與痛苦,就如同看到被排擠的自己。
要是鳴神出了什麼事,她作為他的老闆,多少會很困擾。
不等七海晶說話,鳴神我渡就如同應激反應一般立刻後退與七海晶拉開距離,背過身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下意識回來了這裡,這裡離大教堂很遠,他在現實與虛幻的縫隙之間走了大半夜,這個點正常人都該睡覺了,而且他的腰帶還沒有摘下來,漆黑的腰帶勒在腰間,彷彿在吮吸他的血肉。
“我一開門你就暈倒了。”七海晶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樣尷尬的沉默。
“嗯。”鳴神我渡不深不淺地應了一聲,算是回應。
“你流血了,沒事吧。”
七海晶抬起手,白皙的指尖還沾著剛剛觸碰到鳴神我渡時留下的血。
血液深紅,看起來顏色比常人的血液還要深一些,不過差別不大,七海晶也不至於注意到這一點點不同。
“沒事,只是……摔了一跤,就這樣。”鳴神我渡淡淡說道,他很善於說謊,不會說謊的人往往是說謊時表情不對,而他向來沒有什麼表情,也不知道在人前應該露出怎樣的表情,就算是最好的微表情分析師,多半也從他此時的面容上找不出說謊的一點破綻。
後來他習慣了,在人前,也依舊和獨自待著時一樣,不喜,不悲,如果他能夠慈悲為懷,倒是可以考慮去寺廟當和尚,人們看到他的臉,會覺得這樣面無表情淡然的人肯定是一位高僧。那張臉平靜的宛如水泥雕塑,面容之下卻如同平靜湖面下的漩渦般痛苦湧動。
他有著不得不獵殺forsaken的理由……
那既是現在的他痛苦的源泉,也成為了他活著唯一的理由。就像吸毒的人,明知道那東西會加速自己的生命,卻還是飛蛾撲火般不受控制地消耗自己的生命。
七海晶的心跳莫名有些微微加速,她忘了給鳴神一把店裡的鑰匙,而鳴神我渡今晚深夜外出,因為怕鳴神回來時沒人開門,或者自己沒有聽見敲門聲,她特意一直等到了現在。剛剛她一開啟門,鳴神就突然倒到了她身上,兩個人的距離第一次如此之近,近到她幾乎可以聞見鳴神我渡身上……血的氣息。
還有……悲傷的氣息。
她該怎麼感慨,傳說中那麼強悍的“一人的暴君”,會像個小孩一樣突然暈倒,會這樣疲憊不堪如此狼狽。
可她也很高興,這樣的他,比起那些傳言中冷酷如同暗夜君王般的形象更為貼近人類,貼近人類。會受傷,會流血,會痛苦,這些本來對於普通人來說十分排斥的事物,對於鳴神我渡來說,卻是他作為“人”最後的證明了。
原來他也和普通人一樣會這樣脆弱啊。
七海晶的印象中鳴神我渡像是一座冰山,他埋藏在深海,只露出一小塊表面,掩蓋真正的內心。
多數人不會明白這樣“普通”的幸福。
他們身在其中,不識廬山真面目,習以為常了作為人群中的一個“人”,而那些“人群”以外的傢伙們,不被認可為“人群”一員的傢伙們,往往只能在陰影中獨自徘徊。
像是迷路的海鷗,在大海中不斷盤旋,盤旋,然後在某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和星星一起墜落,沉入海底。
七海晶早就在海底了,只是……孤獨也許會習慣,就像那些嚷嚷著自己缺愛的人實際上並不是真的缺愛,他們只是自己這樣認為,以為這樣就能夠說服自己堅定不移地相信這是自己的設定。
可真正缺愛的人會習慣,就像非洲部落貧困戶多年多年以來一直那樣貧困,哪怕外界有著穿著限定皮衣貂皮名款的大佬,抽著幾十萬一根的古巴雪茄,他們卻依舊能夠咧嘴大笑地在篝火邊起舞,在心底高喊“啊!又活了一天,已經很了不起了!”
缺愛會習慣,孤獨也會習慣,就像真正缺錢的人是不會叫喚著啊啊沒錢買啥啥啥了,他們只會默默駐足在買不起的糧食前,眼眸平靜得如同死去。人類總會適應,變得習慣孤獨……
直到……一個和自己一樣孤獨的人闖入自己的生活。
就像jojo的奇妙冒險中的替身使者相互吸引一樣,孤獨的人總是相互吸引,然而這是沒用的,只會走向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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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兩塊冰放在一起,它們只會更冷,一塊吸走另一塊的熱量,互相拖累,他們一起的溫度只會更低,低到沒辦法讓一顆心臟鮮活地跳動起來。
可儘管如此,人還是會這樣做……
人是生物,帝企鵝和人一樣是生物,它們在南極零下30c的寒風中透過抱團取暖。
而假如一隻帝企鵝離了群,它獨自走在寒風與深夜中,走了6600萬年,獨自走過死亡與新生,當它突然看見一隻同樣的帝企鵝,有什麼能阻擋它衝上去擁抱另一隻企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