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孩子呢?都叛變了?”總督問道。

“大部分更慘。”

胡利望向蔣建勳的方向,語氣充滿嘲諷:“軍方挑選種子的標準是優秀的體魄、堅定的信仰,唯獨忘了一件事——決定他們能不能被大人物收養的關鍵是——有沒有一副好皮囊?”

他收回目光,對總督搖頭道:“優秀的體魄,只會被器官商人和黑幫盯上,信仰……信仰可不能填飽肚子。總之,除了我和少數幾個被自由之翼收留的孩子,其餘人都死了。”

“值得同情的背叛。”

“我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人只有活著才有資格談未來。”

胡利看了眼燃燒的繩索。

“時間只剩一半了,說說你吧,你現在有沒有後悔?”

面對胡利的問題,總督思考了一下,搖頭道:“願賭服輸,沒什麼好說的。”

胡利笑了。“我最近認識一個朋友,他也是個賭徒,逢賭必輸,但是死不服輸。我跟他反覆解釋,和莊家做對沒有好下場,結果你猜他怎麼說?”

總督被勾起了好奇。“怎麼說?”

“他說‘天生我材必有用’。”

“哈哈哈……千金散盡還復來嗎……”

總督大笑,笑聲漸漸化作喃喃自語,而後如同重獲新生一般,消沉的情緒重新被點燃。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有光。

“從存在主義的角度出發,只有燒掉舊繩結才能編織新網。”總督的視線從燃燒的繩索收回,“貧民窟的餿餅賦予了你的新生,你的背叛不是在跪拜新主子,而是找回了自我。”

總督垂下頭,撫摸著胸前的徽章。

“從結構主義的角度出發,我的選擇,卻讓我陷入了階級背叛的莫比烏斯環。我以為爬上高位就能改寫規則?不,規則早就刻進了戰艦的龍骨裡。底層也好,高層也罷,最後都在給同一個系統輸血。不過有些東西終究不同,你知道能源管道為什麼埋在貧民窟下面嗎?因為底層的憤怒、絕望、苟活——這些情緒波動終將釋放出最龐大的能量!”

總督拍了拍胡利的肩膀。

“好好活著吧,帶著你的信仰,試試看能不能將這片星空照亮?”

胡利陷入沉默。

管家開口了,他向總督鞠躬道:“總督大人的思想深度讓老奴十分欽佩,老奴不才,也有些粗鄙見解,請總督大人不要見笑。”

見總督沒有反對,他繼續說道:“總督大人提到了存在主義和結構主義,老奴就斗膽說說荒誕主義吧。兩位可知將軍大人為什麼以火繩計時?因為火焰是最誠實的叛徒——它背叛了物質原本的形態。你看,熄滅的部分變成焦痕,燃燒的部分化作光熱。背叛從來不是單向的。”

他說著捋起褲腿,露出機械義肢。

“就像這玩意背叛了肉體,但他仍能讓我自在行走。”

總督和管家是老相識了,此時卻彷彿剛剛認識一般,上上下下打量著管家,稱讚道:“看不出來,你這個老鬼居然也有如此見識!”

是老鬼,不是老狗,很顯然管家的一番話讓他獲得了總督的尊重。

胡利的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說道:“你們說的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我不懂,我只懂一點,不想背叛,那就別給他背叛機會。你們知道自由之翼是怎麼培養新人的嗎?我們會交給新人最危險的任務——”

總督搶先說道:“如果他怕了,就把他踢出隊伍?”

胡利搖頭。“我們會直接幹掉他,因為膽怯的人終會背叛。”

“真是獨特的觀點。”

總督讚了一句,還想說什麼,就聽見池田雄二在向將軍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