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繞了路下了山,到了小橋,倆人還特意跟下面洗衣服的娘們兒打招呼。

“洗衣服呢嬸子。”

“嗯呢,你倆這是剛回來啊?”

“可不麼,從小道回來的,那地方沖塌了老大一塊兒了。”

“哎呦,你倆還真是命大,今天早晨三隊兒的劉偉力就從那塊兒掉下來了,抬回家就剩一口氣兒了。”

孫傳武和康凱對視了一眼,倆人眼底都露出後怕的表情。

一想到那個扎著兩個麻花辮的姑娘,兩個人心中就不由得有些酸澀。

兩個人現在一個是乾白事兒的,一個是學徒,倆人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對於這些事兒,倆人多少懂一些。

張婷看上去也就二十,那就說明,這丫頭二十歲就走了。

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了人世,而且這麼多年葬在他鄉,沒有家人祭奠,這得多麼可憐?

孫傳武突然就想到了老爺子。

小的時候老爺子就讓孫傳武跟著上山,給那些荒墳燒紙上香,孫傳武一直覺得這件事兒乾的特別沒有意義。

一些連名字都沒有的荒墳,祭奠他們幹什麼呢?

現在,他知道意義在哪了。

要不是老爺子的善良,恐怕自己和康凱今天肯定得出事兒。

明天必須要給張婷燒紙,多帶些衣服還有好吃的。

孫傳武強笑著說道:“劉偉力那麼年輕,應該沒啥事兒吧?”

王嬸兒癟了下嘴:“誰知道呢,姜大夫說是沒必要往縣裡拉了,估計半道人就沒了。”

“聽說你爺也去了,要不你回家問問呢。”

孫傳武點了點頭,要是老爺子都去了,估摸著真得準備後事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嬸子你們先忙著。”

倆人下了小橋,康凱嘆了口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傳武,你說張婷多可憐啊,年紀輕輕就走了。”

孫傳武嘆了口氣,伸手下意識摸了摸褲兜,康凱掏出煙遞給孫傳武。

“不是戒了麼?”

“嗯。”

點上根菸,孫傳武把煙塞給了康凱,回頭看著黃泉子的方向。

“明天咱倆去給那些荒墳都修一修,這麼多年過去了,土包都沒多大了。再過些年啊,說不定就剩不下啥了。”

很多地方就是這樣,沒有了後人的祭奠,沒人給上墳培土,那些小土包就越來越小。

再過幾十年,他們就徹底的消失在了人們的記憶中。

回了家,老爺子正拎著皮桶出來餵雞,見倆人回來了,剛要說話,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那雙本應該渾濁的眼睛,散發出精芒:“你倆碰上髒東西了?”

孫傳武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爺,是這麼回事兒。。。。”

聽孫傳武和康凱把今天的經過說完,老爺子也是一陣後怕。

他板著臉沒好氣的罵道:“你倆小王八犢子,是一點兒沒有數。就算是那塊兒沒沖塌了,你倆喝多了能走小道麼?”

“傳武你也是的,你也不是沒有你家家鑰匙,不願意麻煩人家王大炮,你倆去你家住一宿能咋地?”

孫傳武這才想起來,對呀,他家就在鎮子裡啊,自己還真把這事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