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弓著背趴在賭桌上,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骰盅,受傷的左臂無力地垂著,右手卻神經質地搓著最後幾張鈔票。

金牙和其他賭徒交換了個眼色,莊家慢悠悠地又搖起了骰盅。

當莊家揭開骰盅時,他整張臉都扭曲了——又輸了。

小野只好垂著頭往門口走去,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金牙追了上來,突然橫跨一步攔住去路,油膩膩的笑臉湊得極近:“這位兄弟別急著走啊。”

“沒錢了。”小野啞著嗓子,左手下意識按住空蕩蕩的內袋。

金牙的目光立刻黏在他手上,像嗅到血腥的蒼蠅。

“不打緊不打緊,”金牙搓著手,黃板牙間噴出酸腐的酒氣,“您身上這鋼筆看著就金貴……”

小野右眼皮突地一跳。

他微微側身,藉著咳嗽的動作避開金牙探過來的手

“就是支普通鋼筆。”他故意拔高音量,“我舅舅送的,不值錢。他人沒了,留個念想。”

周圍幾個賭徒不知何時已經圍了過來。

穿短褂的莊家慢悠悠擦著骰盅,陰影裡還有個刀疤臉在磨指甲。

小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咧開嘴笑了:“各位大哥這是……”

“兄弟別見外啊。”金牙一把摟住他肩膀,力道大得讓左臂傷口又滲出血來,“咱們再玩兩把,您要實在手頭緊……我再借你一些便是,要玩就玩個痛快,這樣半路走了豈不是心裡憋屈的很?”

小野後背瞬間繃直。

藏在衣襬下的南部十四式手槍像塊烙鐵,燙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順勢掙脫金牙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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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兄弟,你們看這樣行不,我這就回家取錢,家裡還有幾百塊,今天非得翻本不可!”小野趁機退到門邊,臉上還掛著惶恐的表情:“對不住對不住!……”

金牙正要攔住小野,酒館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吆喝:“金牙!”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臉漢子帶著個跟班走了進來。

金牙立刻換上諂媚的笑容迎上去:“哎喲,三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小野趁機往門口挪了兩步,耳朵卻豎得老高。

三爺壓低聲音道:“幫我找輛黑色的福特車,前臉撞壞的那種。”

說著往金牙手裡塞了張鈔票。

金牙眉開眼笑:“三爺要買車?我認識個修理廠……”

“蠢貨!”三爺不耐煩地打斷,“是以車找人!有了訊息立刻通知我。”

他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這可是上頭交代的差事。”

小野心頭猛地一跳,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他裝作醉漢搖搖晃晃地往外走,經過三爺身邊時故意打了個酒嗝。

“晦氣!”三爺嫌惡地避開。

因為三爺的出現,金牙幾個也就不在意小野了。

小野踉踉蹌蹌地出了酒館,一拐過街角立刻挺直腰板,腳步如飛地鑽進暗巷。

酒館裡,三爺說那個人身上應該受了傷。

金牙眼睛轉了轉,吸吸鼻子:“三爺,剛才有個人好像就是受過傷的,而且,而且……”

三爺很討厭金牙這種支支吾吾的說話方式,怒道:“有屁快放!”

金牙說他聞到剛才那個人的身上有機油味,不是開車的,就是修車的。

三爺這才回想起剛進酒館時確實看到過這麼一人,問:“人呢?”

“人……人剛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