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倉彌久心中鬱悶,這些支那人就是喜歡窩裡鬥。

這時的中國社會動盪不安,軍閥割據,執政黨內部派別繁多,高層為了制衡各方勢力,故意製造矛盾,各派系之間為了爭奪權力和利益,經常發生爭鬥。

正是這樣一盤散沙的局面,才為帝國的侵略提供了可能。

此時,板倉彌久想走走不了,留下又有風險,不禁左右為難。

陳老七緩緩地抬起他那略顯粗糙的手掌,指尖夾著半截燃盡的菸頭,隨即輕輕一彈,菸頭便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終飛過了澡池的邊緣,落到了地上。

緊接著,他喉嚨裡湧上一股不適,本能地想要咳出一口痰來。

然而,就在這念頭剛起之時,目光掃過四周,那澡堂內蒸騰的水汽,白花花的人體,以及空氣中瀰漫的淡淡硫磺味,讓他猛然意識到這裡是何等地方。

於是,動作戛然而止,眉頭微微一皺,喉頭輕輕一動,發出了一聲細微卻略顯沉重的“咕嚕”。

那原本欲脫口而出的痰,竟被他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板倉彌久向來喜歡乾淨,對於生活中的一切不潔之物,總是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排斥感。

此時,只覺得一股難以名狀的噁心感從心底湧了上來,胃彷彿被什麼東西輕輕揪了一下,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抹厭惡的神色。

陳老七渾然危機,雙手輕輕拱起,做了一個標準的作揖姿勢,向著澡池裡或坐或躺的眾人深深一鞠,臉上帶著幾分歉意又幾分豪爽的笑容。

“老少爺們兒們,今天多有得罪了,”他的聲音渾厚而略帶沙啞,“正主兒已經找到了,大家夥兒好好洗澡,放鬆放鬆,走的時候可以掛我的賬上。”

終究是要走了,這話一出,澡池內原本因他的小插曲而略顯凝固的氣氛瞬間活絡起來。

陳老七的目光穿越氤氳的水汽,最終穩穩地落在了斜對面的板倉彌久臉上。

“這位老哥,看著有些面生,想必是初次光顧此地吧?可今日撞見了就是緣分,不要客氣,費用算我頭上。”

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樣。

板倉彌久聞言,微微一愣,本想拒絕,但又不能得罪陳老七,只得拱手,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那就多謝這位了,真是盛情難卻。”

陳老七見狀,哈哈大笑,彷彿十分滿意自己的決定。,說道:“老哥客氣了,以後常來常往,咱們就是朋友了。”

板倉彌久在陳老七離開澡堂後不久也走了出來,從澡堂夥計的對話當中,他了解到,剛才陳老七的錢包確實在大街上被人摸走了,陳老七就是一路帶著人邊打聽邊走尋到澡堂子來的。

也就是說,這是個偶然事件,跟他自己並沒有多大關係,這不禁讓他一直緊繃著的心放鬆了下來。

今天晚上本來才要去見石原燻,但他等不及了,提前發起了緊急聯絡的訊號。

看看無人注意,板倉彌久招手叫來了一輛黃包車,坐著黃包車去和石原燻接頭。

深夜時分,方如今的住所裡,顧清江正在將跟蹤調查的情況進行彙報。

“他從公寓裡出來之後,就直接去了澡堂子,我讓陳老七近距離辨認了一下,確認是板倉彌久無疑。”

“後來,他叫了一輛黃包車,只是去了警察局附近的一家理髮店理髮,這個店是家老店,我估計老闆和夥計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便重點關注了進出理髮店的客人,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板倉彌久不愧是個老牌特工,進出都很小心,無論走到哪裡,腦袋後面就跟長了一雙眼睛似的。”

“他很警覺,我在理髮店的時候,靠的近了些,就差點被瞄上,幸虧抽身的快。”

“後來這個傢伙還去了眠月樓,聽老鴇子說只是去喝花酒,隨手叫了兩個姑娘,也沒有對人家做什麼,還給了賞錢。”

“中午的時候,他去了城西的一家咖啡館,因為咖啡館玻璃的原因,我們只能從遠處用望眼鏡觀察,對裡面的情況並不瞭解。”

“而且,我看他是徑直去咖啡館的,想必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就沒敢貿然進去打聽,就怕暴露了……”

聽著顧清江詳細的敘述,方如今不禁有些失望,想要透過板倉彌久釣到大魚,首先要搞清對方的生活習慣和行蹤規律,根據這些情況制定對應的行動計劃。

可是板倉彌久的行蹤飄忽不定,經常去咖啡館這種從外面看不清裡面,但是從裡面能看清外面的地方,以至於跟蹤的行動隊員只要把距離再放遠。

更麻煩的是,板倉彌久是訓練有素的行動特工,警惕性遠遠高於常人,如果一直不暴露再跟下去的話,難度是很大的。

他手扶額頭,想了想,開口問道:“咖啡館是個接頭的好地方,那裡的環境怎麼樣,能不能提前派人進去?”

顧清江回答道:“在公園路三百六十七號,那個地段的人流量不小,因為毗鄰秀山公園,且裝修的有些格調,故而吸引了不少年輕客人,尤其是情侶來咖啡館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