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夢魘 晚晚要嫁人了?

嘉陽大長公主輕嘆一聲, 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勸誡:“男女三歲不同席,即便是親生父親,在女兒長大後也該多有避諱。陛下不妨想想, 您對靜儀、嘉柔可曾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

天子眉頭微蹙,神色間透出一絲不耐:“靜儀她們與晚晚自是不同。晚晚性情溫柔良善, 又孤身一人,柔弱無依,朕才對她頗為憐愛。”

大長公主目光平靜, 意味深長道:“若是有一天嘉柔將要嫁人呢?陛下會如何做?”

天子毫不猶豫地回答:“賜予她豐厚嫁妝,風風光光送她出嫁。”他雖對嘉柔沒有太多為父的慈愛之情, 可她畢竟是他的血脈,皇室的公主, 該有的待遇他不會減少。

嘉陽大長公主微微頷首:“這才該是父親對女兒的態度。陛下若真是僅把令儀當作女兒,便不該對她抱有那般強烈的佔有慾。沒有哪個女兒會一輩子待在父親身邊。”

天子眸色一沉,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朕是天子,朕可以。”

晚晚雙親盡失,只有他可以依靠。他可以一輩子養著她,除了他身邊,她哪裡也去不了。

不等嘉陽大長公主繼續說下去,天子冷聲打斷:“朕待晚晚是什麼心思,朕怎會分不清?大長公主今日已經越界了,朕不希望這宮中再出現類似的猜測與流言。”

大長公主心知這是對自己的警告,便恭敬地低下頭:“老身失言, 請陛下恕罪。”

天子心中隱隱有些煩躁,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朕絕不輕饒。”

大長公主退出明光宮時, 抬頭望了一眼遼闊無垠的天空,想到陛下方才的反應,禁不住嘆了口氣。陛下這何嘗不是一種自欺欺人呢?可這情愛一事,本就是最難掌控的,即便天子也逃脫不掉。

“老房子著火是最可怕的。”她心中暗想。依照陛下對那孩子的喜愛,將來一旦接受了自己的心思,只會將她死死攥在手上,千嬌百貴地寵著,怕是……連那個位置也會拱手送上。

十六年前,她無畏罵名,擁立陛下登上帝位,換來了子孫三代的榮華富貴。今日,她也再次做出了選擇,希望結果能如她所預料的一般。

她也老了,這是她為後輩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在明光宮中,天子的臉色陰沉如烏雲壓頂,嘉陽大長公主那番話如同一根刺,深深紮入他的心頭,令他陷入了莫名的煩躁與不安之中。

他對晚晚,究竟是何種情感?

晚晚在他心中,猶如親生女兒一般珍貴。他恨不得將自己的血脈注入她的身體,用這條無形的紐帶將她緊緊束縛在自己身邊。他對她,怎會是那種骯髒汙穢的心思?

他愛她,只是將她視作自己的親生女兒,僅此而已。這份愛,純粹而深沉,不容任何人玷汙與質疑。

……

耳畔驟然響起一陣震耳的鑼鼓聲,喧囂如潮水般湧來,硬生生將天子從夢中拽醒。

他猛然睜開眼,視線所及,竟是一片刺目的紅。

牆壁上掛滿了豔麗的紅綢,連燭臺也被紅色的紗幔覆蓋,正當中貼著一張“囍”字剪紙,紅得令人心悸。

天子心頭一緊,恍惚間意識到——這是成親的場面。

誰與誰成親?

就在這時,郭延急匆匆地跑進殿內,額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語氣急促:“陛下,公主馬上就要出嫁了,就等著您送轎呢!”

天子這才恍然想起,自己不久前剛為二女兒賜了婚。沒想到時間竟過得如此之快,轉眼間就到了成婚的日子。

他心中對那個孩子並無半分憐愛,甚至厭惡至極,冷聲斥責道:“慌什麼慌?她要嫁便嫁,朕不會去送她。”

郭延聞言,臉色一僵,語氣中帶著幾分遲疑:“可陛下……不是答應了令儀公主,會親自送她上轎嗎?”

“令儀?”

天子正欲轉身離去,聽到這兩個字,腳步猛然一頓。他倏地伸手,一把拽住郭延的衣領,眼神淩厲如刀,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聲音低沉而危險:“你說誰?是誰要出嫁?”

郭延被天子那淩厲的神情嚇得渾身一顫,牙齒不住地打戰,聲音也斷斷續續:“是……是令儀……令儀公主。”

“怎麼會是令儀?”天子怔怔地松開手,神情恍惚地後退了幾步,彷彿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她要嫁給誰?”

郭延跪伏在他腳下,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陛下前些日子才將令儀公主賜婚給靖遠侯世子,今日……正是公主出嫁的日子。”

“不可能!”天子猛然搖頭,腦海中浮現出晚晚曾哭著對他說過的話——她此生絕不嫁人,要一直留在他身邊。那聲音彷彿還在耳畔回響,令他心頭一陣刺痛。

晚晚怎麼能嫁給別人?她怎麼能從他的掌心掙脫,轉而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定是你這狗奴才在說謊!”他怒極攻心,狠狠抬腳踹向郭延的心口。

郭延痛得“哎喲”一聲,卻不敢躲閃,反手抱住他的腳,拼命求饒:“奴才怎敢欺瞞陛下?公主如今已穿好了嫁衣,正坐在舜華宮裡,就等著上轎呢!”

晚晚已經穿好了嫁衣?她穿著那身紅嫁衣,即將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天子的心頭瞬間被一股巨大的悲痛與惶恐淹沒,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令他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