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應該為家族的復興而高興呢?還是應該為這一切和自己無關而沮喪呢?

也許兼而有之吧。

不過,對現在的公爵來說,心情的問題還在其次,他必須為自己、為自己的愛人和孩子考慮將來,這個“將來”,在維也納而不在巴黎。

他的祖國,現在是哈布斯堡帝國了,他的所有資源、所有雄心都只能在這裡實現。

一個科西嘉人可以把法蘭西當祖國,一個在美泉宮長大的王子把奧地利當祖國,又有什麼不行的呢?

而現在,就需要他來為這個帝國的將來而殫精竭慮了。

垂垂老矣的奧地利帝國,現在實際上要面對四線的“民族壓力”。

匈牙利,波西米亞,克羅埃西亞以及北義大利,帝國這四片領土,哪一個都有著古老的非德意志民族,哪一個又都不可或缺。

問題就是,隨著民族主義的興起,這些非德意志民族,也開始對哈布斯堡帝國心懷不滿,認為自己應該獲得獨立——或者至少獲得更多的自主權,而他們的“覺醒”,勢必也給奧地利帝國政府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在原本的歷史線上,弗朗茨·約瑟夫皇帝先是按照“傳統”,選擇了皇帝專制獨裁,以奧地利德意志人為核心,同時壓制這四個民族。所以在1848年,奧地利先是擊敗了撒丁王國,穩固了對倫巴底的統治;然後又從俄羅斯“借師助剿”,剿滅了匈牙利的起義,重新穩住了帝國搖搖欲墜的統治。

但是,接下來因為他在1859年法奧戰爭當中慘敗給了拿破崙三世的法蘭西帝國;然後又在1866年的普奧戰爭當中慘敗給了普魯士,奧地利的國力遭受了慘重的損傷,而且還先後痛失自己在義大利倫巴底的領土;以及對德意志各邦的領導權。

在這種慘痛失敗之下,奧地利已經不可能再單獨靠自己德意志的核心力量來同時壓制境內所有民族了,它不得不改變策略,轉而拉攏匈牙利的馬扎爾貴族,然後以奧匈合體的方式鎮壓波西米亞和克羅埃西亞的斯拉夫人——奧匈帝國,也隨之誕生。

這不是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徹頭徹尾充滿了“機會主義”,但是當時那種帝國岌岌可危的處境下,皇帝又還剩下多少選擇呢?

而且,做出這個選擇之後,哈布斯堡帝國又多活了半個世紀,又有誰能夠說這個選擇大錯特錯呢?

在政治上,其實並沒有那麼多對錯,能活下來就是對的。

不過,在現在這條時間線上,經過公爵的努力,情勢倒是要好了許多——讓奧地利帝國元氣大傷的1848革命狂潮,被他力挽狂瀾,以較小的代價壓服下去了,“借師助剿”匈牙利的丟人事,終究沒有發生,奧地利帝國中央政府仍舊強而有力,財政也大為好轉,更重要的是,奧地利的工業化程序,也在公爵的主導下穩步開展,一切都在向好。

但是,想要從“險惡叢生”的19世紀噩夢當中逃離出來,奧地利帝國顯然還需要做出更多努力。

首先,想要維持這個龐大的、多民族的中歐大帝國,不光政治上要逐步走向開明,將各族裔精英逐漸吸納到統治機關當中;更需要域外大國的支援。

就算不能爭取到所有大國的支援,至少也必須要找到一個可以唇齒相依的強援。

俄羅斯首先排除在外——這個國家領土野心太過於劇烈,根本就難以滿足,也不可以信任。

那麼,就需要“向左看”或者“向北看”了。

說得直白一些,要麼,走“天主教同盟”路線,以宗教信仰為核心來聯合法蘭西儘管其實沒有哪個皇帝真的在乎信仰),同時羈縻同樣信天主教的南德邦國;要麼就和普魯士結盟,組建“德意志同盟”,以德意志民族主義為核心,同時羈縻南德邦國。

必須在這二者之中選擇一個作為強援,奧地利才有可能壓制住境內蠢蠢欲動的各民族反賊,抵抗斯拉夫主義的侵蝕,並且穩固住南德作為緩衝區,然後才能維持住一流列強的地位。

怎麼選?

在原本的歷史線上,弗朗茨·約瑟夫皇帝最開始選擇了“都不選”,他還停留在過去,總覺得哈布斯堡家族可以左右逢源撈取好處,這麼做的後果是他先在克里米亞戰爭當中得罪了俄國,然後又被迫單獨和法國以及普魯士開戰,沒有得到過任何國家的幫助,最終只能灰溜溜地慘敗喪失了一切“議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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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這個時候,皇帝才堪堪醒悟,然後又選了靠向普魯士,而這時候已經統一了小德意志的普魯士,國力已經大大超越了奧地利,兩國地位完全不平衡了。

最後,他只能無奈地當了普魯士的半個附庸國,稀裡糊塗地走向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諸神黃昏。

所以,對於公爵來說,既然必須選,那就應該“早選”。